陆辞回到办公室, 坐下后便开始整理会议记录。
并将林昙对赵一云的要求重新罗列了一遍,根据自己记录的东西,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企图捕捉林昙的工作脑图。
每一天, 他都在观察她, 研究她, 学习她。
就像室友说的,有一个这样的领导不容易,一定要好好跟她学东西。
他要压榨林昙的所有价值, 将她的行为和智慧不断的拆解分析,嚼的烂烂的,学的细细的。
乔越穿过公共办公区,走向公司最内自己的总裁办公室时, 转头间便瞧见陆辞坐在那儿埋头写写画画。
忽然想到林昙好像是今天上午去沪上tv见对方的买片主任, 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做日报汇报工作呢。
柳信阳也只跟他说见的很顺利, 暂时没啥细节。
缓步踟蹰十几秒后,他大跨步走回自己办公室, 看了会儿邮件, 便让秘书喊陆辞过来他办公室一趟。
小伙子第一次被总裁点名单独面谈,敲门进来后,脸上居然只有疑惑,并没有显出紧张。
乔越盯着陆辞走到自己面前, 点头示意对方坐下,忍不住想,是不是跟林昙沾边的人,都是胆大狂妄的家伙,哪怕年轻, 也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谦逊和拘谨?
陆辞的确没有紧张,他这倒不是跟林昙学会了后硬撑场面。
他在面对苏心晓的时候紧张,是因为他求胜心切,害怕失败,害怕自己搞砸工作。
但面对老板和上司,他却没有这层紧张。只要不是在做工作,他就无所畏惧。
“进公司也好长一段时间了吧?”乔越转头看向电脑屏幕,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与陆辞闲谈,以自己对陆辞的轻慢态度,向陆辞施压。
人在与一个心不在焉的人对谈时,会焦虑不安。潜意识里,被轻视怠慢的人,一则担心自己言谈无物,二则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气势上就会不断降低。
乔越很懂得利用这种小手段拿捏下属,展现自己的威风,掌控他人。
“是的,几个月了。”陆辞应声,眼睛一直追着乔越的眼睛。
见对方不看自己,便也时不时打量乔越的电脑,但电脑屏幕背对着他,他什么都看不到,果真有点坐立不安起来。
乔越等陆辞回答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现在轮岗到创作部了,跟着林昙做呢?”
拉慢对话节奏,让对方在焦虑中干坐着等他发言,也是施压手段中的一种。
既不能让这个‘晾人的时间’过长,也不能太短,只有拿捏到位了,才能让对方恐惧和紧张,又不至于愤怒。
“是的。”陆辞答道。
他果然开始有些焦虑,本来稳坐着的屁股,时不时挪动一下,显得很不安。
“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能跟得上吧?”乔越扫陆辞一眼,之后又看向电脑屏幕。
再施压一下,基本上就能打垮对方的意志,让对方在情绪较差的状况下,问什么答什么——这方法只要加强一下力度,就是刑讯逼供过程中的好手段。
就在乔越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马上就可以稳稳拿捏住陆辞时,对面坐着的少年忽然站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一丝不耐,一丝烦躁,一丝焦虑,瞪着乔越,不客气道:
“乔总,你要是有事忙,我就等会儿再来。”
他指着乔越的电脑,示意‘你既然一直看电脑,忙忙活活的,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专心忙你的吧’。
“……”乔越怔住,完全没预期到陆辞态度会这样直白不逊。
陆辞没有耐心等乔越反应,接着道:
“你要是闲着想找人话家常,还是找别人吧,我也有事要忙呢。而且你问的那些,跟工作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hr那边已经汇报在案的……”
他想说‘废话’,但看在老板的面子上,没有说出来,而是用了另一个比较柔和的措辞:
“内容。
“我先去忙了,下次你有关于工作的事情需要问我,再喊我吧。”
说罢,他已经转身迈步朝外走去,那不耐烦的样子,仿佛乔越说的话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不懂掩饰的脸上,满满写着:听不下去,想逃。
在陆辞看来,乔越多少有点上年纪跟不上别人思路了,说话慢吞吞的,反应也有点慢,像个傻子。
跟林昙做事情的利落节奏完全没法比。
幸好自己不用直接向乔越汇报,不然急都能把他急死。
同情那些高管们,每天跟乔总做汇报沟通,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和生命。
真惨。
直到陆辞距离门口只剩两步了,乔越才压住火气开口阻止:
“回来,有工作的事问你!”
他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公司里常常传说陆辞人缘差,得罪所有小领导了。
这小伙子对他尚且如此,对其他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磨牙。
若非他是个就事不就人的好老板,这小子被开除十次都不亏!
待陆辞折返回来,重新在他对方坐下。乔越冷冷瞪着陆辞,见对面的青年皱着眉与他互瞪,心里那股气真是……憋的要命。
果然什么将军带什么兵,林昙那个狂妄的女人带出来的兵,也如此不逊。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老板,乔越没有发脾气,反而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的宽厚。
然后开口问:
“是今天上午去见的沪上tv的人吧?”
当乔越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面对一个不安牌理出牌的愣头青时,不仅自己的招式全部落空,还被对方牵着鼻子,不得不将话题拉到正事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