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的气氛很热, 颁奖的过程中,许多关系好的同事都会拱火要求上台的人表演节目。
唱歌跳舞讲笑话,必须选一项。
现在台上的一个优秀员工接麦轻唱, 林昙扫一眼,也在这个档口给自己争取时间思考。
她实在有点不明白顾笙年怎么会忽然提这么一件事,没头没尾的, 让人迷惑。
前世, 顾笙年会因为懒得跟别人解释而说话过于简洁,但只要肯用心去想, 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在她待团队敬酒后, 他忽然提起曾经喜欢的店关门, 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吗?指她的团队吗?还是什么?
回转视线再次看向顾笙年时,她仍然有些迷惑, 也因此不太敢轻易答话, 怕前言不搭后语的会显得很蠢。
顾笙年沉默着凝她, 一点提示都不给。
好几十秒后,他才释然般一笑, 饮一口红酒, 随即对她道:“上龙虾了,回去吃吧, 也招待着团队都吃的开开心心一点。”
“好。”林昙点头,望着他的眼神仍有些担忧。
是不是年轻时的顾笙年, 是有多愁善感那一面的?
一向笃信自己足够了解他的林昙,忽然就不太确定起来了。
……
创作部饭桌上格外热闹,大家嘻嘻哈哈的打趣划拳,面红耳赤的样子完全不像往常改剧本、写剧本、聊内容的书呆子。
陆辞不太擅长享乐,这种玩耍的时候就呆坐在那里笑着看, 像个不合群的傻小子。
但大家还是很喜欢他,长的好看,不好说话,但做事情很勤快,别人请他帮忙时,只要是工作相关的,他从不拒绝,不仅不怕累,还觉得都是学习和成长的机会。
这样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呢?哪怕他比自己级别更高,赚的更多,也很难嫉妒和讨厌。
林昙捏着酒杯回来的时候,胡云华正被按着喝酒,坐在边上的陆辞后倾身体,一副怕被溅到血的样子。
“都悠着点喝,别丢人啊,全公司的人都在呢。”林昙笑着走进,趁胡云华转头看过来的工夫,朝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立即了然,抓住胡云华走神的机会,押着他灌了一大口。
“好了好了,我喝我喝。”胡云华举双手投降,喝干一杯啤酒,红着颧骨朗笑道:“喝酒而已,你们也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灌我!”
倒生出几分张扬气,大概读书人和搞内容的人,都有点酒□□胆的豪情。
陆辞知道自己酒量差,不敢多喝,但也被大家起哄着敬了两杯。
不过他慢慢喝,虽然酒气上头,倒不至于立即醉倒。
林昙一坐下,其他人就将视线落向她,一桌熟人喝酒,大家总是乐于跟最受欢迎的人喝酒,林昙作为创作部的年轻领导,也没有太过推拒,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推杯换盏,喝的也很尽兴。
又干一杯后,她终于有点头晕,摆手道:“去灌别人,让老娘清静一会儿。”
大家哈哈而笑,终于将酒杯转向其他人。
林昙呼一口气,倒了杯白开水喝下半杯后,转头便见陆辞盯着手机屏幕一声不吭。
上面来电赫然显示着【母亲】二字,但他只皱眉看着,既不按断也不接起。
“干嘛呢?”林昙拐他,关心问:“喝醉了?”
陆辞抬头,眼中还氤氲着苦涩和烦闷,挑高眉头望过来时,显得楚楚可怜。
林昙被他的样子逗笑,又追问:“怎么了?干嘛不接电话?”
陆辞终于收回因为酒精而有些直的眼神,低声道:“不想接。”
“……”林昙眨了眨眼,这就是有内情了,她恰当的闭嘴不去过问。
陆辞又瞥她一眼,大概是酒意上涌,又或者是情绪堆积急需倾斜,忍不住开口道:“最近我……父亲常常给我打电话,室友不知情下把我手机号告诉了父亲,以前接不到,现在陌生电话也不能不接,万一是工作客户呢。
“我妈大概是为这事给我打电话,无非是告诉我不要接那个人的电话,不要理那个人……”
“爸妈不和?”林昙皱眉。
“嗯。”陆辞点了点头,“父亲是商圈有名的富豪,但是我小时候他频繁出轨。我妈是在穷时候跟他一块儿走过来的,无法接受他成为有钱人后在私生活上的转变。
“小时候家里亲戚都劝我妈,说这种大佬,围着的女人少不了,这种事难以避免,让我妈为了我睁只眼闭只眼。
“但她是个倔强刚烈的女人,无论多少人劝,她都绝不荣庆。
“那个男人娶她的时候答应过一辈子两个人,就决不能背盟。毁约就是毁约,那么不如一切都打碎。
“所以毅然决然离婚,把我也带走,只带着原本就在她名下的房子。
“后来在我6岁的时候,她把房子也卖了,换一个,坚决剥离与父亲相关的一切。
“她在这种的环境下把我带大,那份仇恨也一点不落的传递给我,要求我如她一样恨父亲。”
陆辞说到这里沉默了下,哂笑道:“我的确是恨的,但对她从小灌输给我的负面情绪,我也不是丝毫没有怨言。
“现在挣脱了那个怨恨牢笼,我就希望他们都放下过往,也让我自由。
“但真是很难,过去的一切总是不愿放过我们。
“我常常想,如果不是因为带着我,母亲有没有可能少一些恨,更有机会重新开始,而不是带着我,带着那段过去,死磕到底,坚决不愿翻篇。”
“……”林昙抿唇,“所以你才这么好强,是想必父亲更强大,让充满执念的母亲满意,让她看到她培养的你,比你父亲更强大,然后让她在这一仗上取得纯粹的胜利,之后放下?”
“……大概吧。”陆辞想了想,挠头道:“是想要扬眉吐气,让母亲过上比父亲更富裕的生活,让父亲看到,她没有他的确可以过的更好。”
“终究还是被卷在他们的纷争里,千丝万缕的影响已经融入骨血,想挣脱是很难了。”林昙伸手抚了抚他肩膀。
“你知道我的故事吗?”她忽然笑问。
“?”陆辞有些不明白她说的哪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