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薄弋知道后,向来冷漠寡言的他冲薄情发了好大的火,把田良平揍了一顿,报警以蓄意伤人罪把他送进监狱。
田良平想到这几年不见天日的牢狱生活,恨意铺天盖地袭来,恨不得将薄弋兄妹撕个粉碎。
“既然你这死丫头还活着,凭什么让老子坐了好几年的牢?!”田良平猩红着眼,要伸手去抓被薄弋护在身后的薄鸢,“今天非得为这债讨点儿利息!”
“哥哥——”薄鸢害怕得身子发抖,死死抱紧了薄弋的手臂。
薄弋伸手臂挡住田良平的手,向后一推,沉寂黑眸眼神冷凛:“别碰我妹妹。”
田良平被薄弋一推搡,身子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旁边他那群朋友见此,伸手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臭烂玩意儿!”田良平站稳后,骂骂咧咧出声,一抬头,对上薄弋的视线,到嘴边的脏话又吓了回去。
亮堂光线下,少年眼神像骤然出鞘的利刃,带着直逼人心的冷厉。
田良平暗啐了一口,内心觉得丢人,指挥着几个酒肉朋友把薄弋挟持住,一旁的明杳和薄鸢见此吓人情景,纷纷害怕得哭了起来,吵嚷着要找明思远。
两个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吵得田良平烦躁,叫人捂住她们的嘴,径直走向被钳制住的薄弋,伸手狠狠捏住薄弋的脸,强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你刚不是很狂吗?再狂一个给我看看呗。”
薄弋被田良平捏得变形的脸神情淡漠,只说了句:“放了我妹妹。”
店里的人被这架势吓住,只敢小声议论,不敢上前帮忙。
田良平没了顾忌,越发胆大,直接抬脚要向薄弋踢去:“让你在老子面前狂!”
就在田良平抬起脚那瞬间,忽地从天而降一只没喝完的矿泉水瓶,重重砸在他后脑勺,疼得他龇牙咧嘴转头:“操——!是谁?!”
矿泉水瓶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回到许梨脚下。
许梨抬脚踩住,双手环肩,懒懒靠在卷帘门上,慢悠悠撩起眼皮,对上田良平愤怒眼神:“见义勇为的许女侠。”
薄弋抬眸看过去,金色灯光落在许梨稚气未脱的明艳脸庞,像是自带光晕,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随性的姿态,懒洋洋的腔调,真像极了她嘴里所说的武侠小说里快意恩仇的江湖女侠。
“行了,别装逼了。”季北川对许梨充当见义勇为的女侠行径嗤之以鼻,单手插着兜,不耐地问,“姐,还玩不玩了?”
许梨一脚踢开矿泉水瓶,伸了个懒腰:“玩啊。”
田良平自出狱起就下海经商,借着机会也混进过上流圈子晚宴,自然认出来这忽然出现的许梨两人身份,一个是华和集团大小姐,另一个是季家小少爷。
都不是他招惹得起的人。
“许小姐,季少爷,你俩和这人认识啊?”田良平强忍怒火,脸上堆满谄媚笑容望着许梨两人。
许梨转眸看向一旁的薄弋,少年眼皮耷拉着,黑色碎发垂落在眉间,即使此刻很狼狈,清冷的气质依旧迷人。
薄弋在许梨看过来那一刻,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垂下眼。
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不想让她认出此刻狼狈的自己。
许梨多看了两眼薄弋,只觉得眼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但她又此刻帮他出了头,怎么也得帮人帮到底,于是扬起下巴,将嚣张大小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你欺负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我会不认识?”
田良平一惊,瞪大了眼睛:“他是你男朋友?”
许梨白他一眼:“不是我男朋友,是你男朋友啊。”
“……”
田良平眼神狐疑地在许梨和薄弋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季北川见田良平眼神狐疑,又想到他姐许梨那惹是生非的性格,帮腔出声:“姐夫,你吱个声呗。”
薄弋睫毛抖了抖,抬目看向许梨,问:“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很平常,却透露着亲昵的暧昧。
许梨想这人还挺上道,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她眼珠转了转,笑得嫣然:“放假你都不陪我,我只能过来找你了。”
许梨走过去,眼神警告挟持薄弋的两人,“再不松开,我报警了啊。”
知道许梨身份不好惹的两人,立马放开了薄弋。
许梨演戏演到底,伸手扶住薄弋,抬手帮他拂去衬衫上的灰尘,挽住他胳膊,踮脚凑到他耳边轻笑:“同学,你挺上道啊。”
薄弋感受到耳边少女说话时喷洒的温热鼻息,嘴角一点点抿紧,绯红慢慢爬上耳垂,连带平稳的心跳也变得异常。
他从来没和哪个女孩有这么亲密的互动。
面前这人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类坏女孩。
田良平碍于许梨和季北川身份不好惹,赔笑领着一众人离开。
许梨见田良平一行人离开,立马甩开薄弋胳膊,蹦跶到季北川面前,胳膊勾住他肩,拽着人往二楼走:“阿川,你最近吃什么了,怎么个头蹿得这么快?”
季北川扒拉开许梨的爪子,嘲笑她:“是你长得矮。”
许梨一巴掌拍在季北川后脑勺上:“你这么说话,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季北川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无所谓地回:“我不需要女朋友。”
“……”
薄弋站在原地,看着许梨远去的背影,衣料下被她挽住的触感犹在,一寸一寸烧灼肌肤。
傍晚的风很热,少年的脸红不是因为南城夏末的高温,而是因为那天太阳不忠,出卖了二〇〇八年夏末的心动。
闹剧之后,明思远从外面回来,温声哄好被吓着的明杳和薄鸢,将打烊时间提前,让薄弋带着薄鸢回家好好休息。
许梨一行人玩够了,从楼上下来。
要和薄弋离开的薄鸢看见许梨,拽了拽薄弋衣角:“哥哥,是今天帮我们的漂亮姐姐欸。”
薄弋抬睫看过去,许梨挽着男朋友的手正在和他撒娇,嗓音甜腻,跟平日他在学校撞见她和男友互动一模一样。
往日薄弋可以心情平静,甚至面无表情走过。
可此刻多看一眼,薄弋都觉得烦躁,他快速撇开视线,拉着薄鸢的手走出台球室。
薄鸢牵着他手,回头看着随后走出来的许梨一行人,仰头问薄弋:“哥哥,我们不去和姐姐道谢吗?”
薄弋看一眼因为男友说了一句笑话,逗得许梨眉开眼笑,垂下眼,声音冷淡:“等下次。”
等下次她身边没其他人了,他再去和她正式认识。
这一个“下次”,薄弋等过高一一年春秋也没等到。
那天傍晚的台球室,从天而降的“许女侠”,似乎只是薄弋做的一个美梦。
梦醒之后,在学校里,他和许梨还是永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