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伯府附近,领头那位玄甲男子,猛地一勒马,马儿前蹄高昂,橐地一声马蹄砸地时,他也便利落地落地。
还在等马车的萧氏愣了愣,抬眼望去,乖乖,真俊啊。
只看男子宽肩蜂腰,眉弓骨长,骨相流畅,一双狭长星目,并若山峦的鼻宇,面容出色是一回事,更胜在那种慑人的气度,是身居高位者的冷峻。
萧氏正暗暗揣度他的身份,前头那位自称姓武的禁卫统领,对着他恭敬道:“将军。”
这回萧氏可晓得了,这位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裴公爷!他这面相,怎么看都不像会阳痿啊!
也不知是不是她打量的目光太明显,那位公爷冷觑她一眼,眼神冷厉,有若寒剑,吓得萧氏赶忙移开目光,看别的东西去。
只是她心里头起伏不定,之前同芜序苑那位玩笑过,说想把芷姐儿塞到国公府去,如果能成,可是何等富贵!
萧氏心中躁了几分。
伯府火刚熄灭,半空还隐有黑烟,浮动焦味,裴劭踩在烧毁的花木上,逡巡四周,武平流压低声:“回将军,郭啸宇有人接应,叫他跑了,属下回来时,伯府已经开始烧了。”
裴劭不意外。
在秩山抓到的郭啸宇,是东宫谋逆案要犯,这几日,大理寺和刑部争着要审,导致郭啸宇逃了。
裴劭笃定,朝堂有东宫余孽,否则,郭啸宇没办法跑得这么顺利。
就在今晚上,北宁伯府被烧,也并不是巧合。
余孽想销毁某些证据罢了。
裴劭眺望四周,北宁伯府还有些家眷没走,他目光凝了凝,问:“伯府还有人受伤么?”
武平流回:“主要是伯夫人王氏被梁木砸伤,其余人等,皆没什么大事。”
裴劭手指蜷了蜷,松开,“嗯”了声。
“将军!”一个禁军跑来禀报:“搜过伯府了,除去烧毁得无法看清的,并没有发现旁的东西。”
“嗯,你下去吧,”裴劭步伐一转,问武平流:“火势烧得如何?”
武平流展开地图,指着伯府这一片,道:“初步判断,火是从东南角起来的,直指杨宵昔日住所,但是奇怪的是,偏僻的芜序苑被波及得,比靠近火源的荷度苑还要严重得多。”
这不符合火势延绵的趋势。
听武平流说着,裴劭进入伯府查探。
周围还携着未褪尽的炽烫,裴劭立定在大房的大门口,鼻翼轻轻翕动,顿了顿,道:“是洋金花粉末。”
武平流吸吸鼻子。
只是一片焦味里,他什么都闻不出来。
所谓洋金花,就是坊间说书人口里流传的迷药,本朝管控洋金花粉末,用此粉入药,须得拿郎中药方,并到府衙报备。
若非有特别手段,常人拿不到。
裴劭一路穿过被火损毁的后院,停在芜序苑门口。
他皱起眉,绕着芜序苑走半圈,定在一个半开的窗户处,窗户已被烧坏半扇,泼过水,还在答答滴水。
裴劭蹲下,沿着湿润的水流,捻捻地上的尘埃,武平流也跟着摸地面的一片灰尘,他放在鼻尖下仔细闻,不由一惊:“还是洋金花粉末。”
而芜序苑,是林夫人的居所。
裴劭突的站起来,衣摆携着一股强风,道:“这里交给你看着,你们两人,”他指着不远处待命的禁军,“随我来。”
他纵身上马,只一眼,便如离弦的箭飞一般冲出北街。
萧氏眼见裴劭走了,巴巴来和武平流搭话:“那位将军这是去哪儿了呀?”
武平流冷声说:“机密事件,不可打探,夫人还是快去歇息吧。”
从奇怪的火源,和洋金花粉末,能推断出,有人将粉末卷烟燃烧,促使林夫人熟睡,想以此制造林夫人死于火灾的假象。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林夫人没事,那人不会善罢甘休。
而林昭昭身着中衣,长发烘干后,归雁给她简单梳成大辫子,放在肩头,铜镜里的女子,卸下妇人的妆发,便显露少女的娇妍媚色。
林昭昭道:“你去休息吧,忙活一晚上了。”
归雁应了声:“是。”
门扉发出吱呀一声,房内归于安静,林昭昭正要吹灭蜡烛,忽的,“嗒”的一下,她肩头有点湿润。
是从房梁滴下来的。
她呼吸缓缓下沉,缓缓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