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张嘴喝了一口,入口香醇,紧接着酒水化作一团烈火,先在腹中游走一圈,然后直上脑门,顷刻之间,全身血液沸腾起来,仿佛灵魂都在震颤。
这种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没一会儿就平息下来,取而代之是一种飘飘然的舒适感。
“怎么样,是好酒吧?”铁木真笑着问道。
“是好酒。”慕容复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淡漠,他想起了一种毒药,五石散(最古老的毒.品)。
他虽然没有吃过五石散,但看过医书,刚才那种感觉跟书上的描述很是相似,他不知道铁木真知不知情,如果不知情,就是有人要害他,如果知情,那就是他想控制自己。
想想不是没有可能,五石散有很强的成瘾性,毒性渗透缓慢,渐渐的还会摧毁精神意志,一旦沾上就很难摆脱,如果能凭此控制他慕容复,非但不费一兵一卒夺回襄阳城,还能白得慕容家所有势力。
“可惜对本公子无用……”慕容复暗自冷笑一声,运起真元将刚才喝下的酒水包裹起来,嘴中淡淡道,“铁兄这酒确实不错,但只怕会伤身,还是少饮为妙。”
铁木真愣了愣,哈哈一笑,“我越喝越有力气,怎会伤身?”
说到后面又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可惜这种酒数量太过稀少,这两坛是最后两坛,若非今日得见慕容小兄弟,我也舍不得拿出来。”
慕容复脸上似笑非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夺人所爱,这一坛还是留着铁兄慢慢喝吧。”
说着手一挥,酒坛飞了回去。
铁木真这才意识到他态度转变,神色微微错愕了一下,“难道你觉得本汗在酒里下了毒?”
慕容复摇摇头没有多说,“先前铁兄说过,杀了你对大元更好,小弟愚钝,还望铁兄赐教一二。”
先前有所消退的杀意,这一刻又涌了上来。
华筝闻言脸色微变,上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慕容复,我父汗处处礼遇于你,你为何咄咄逼人?动不动就要杀他?”
慕容复摊了摊手,“我没说要杀他啊,我只是请他解惑而已。”
“筝儿,你退下,”铁木真淡淡一句,坐回桌子对面。
华筝咬了咬嘴唇,反而站到慕容复身旁,目光紧紧盯着他,那意思很明显,只要这个人有所异动,她便抢先绊住他,给自己的父汗争取时间。
慕容复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正要动手的话,十个华筝也拦不住他。
铁木真沉默片刻,“正好本汗也有个问题想请教慕容小兄弟,你我做个交换如何?”
慕容复点点头,“可以。”
铁木真抬起酒坛又灌了一口,神情有点落寞,嘴中缓缓说道,“自襄阳城一败,我大元军民士气一落千丈,各种矛盾日益突出,比如契丹人、汉人、西域诸国等,就连皇室内部也不平静,如果这个时候我死在你手上,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慕容复怔了怔,还是不大明白,铁木真一死,不是立刻四分五裂么?怎么还能让大元好起来?
铁木真神秘的笑笑,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时华筝开口道,“笨蛋,你若敢杀我父汗,我的那些哥哥,还有我的族人马上就会团结起来,杀到大宋找你报仇!”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复顿时恍然大悟,解决内部矛盾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将矛盾转移到外部;提升士气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仇恨。
铁木真到底是蒙古人心目中的神,尽管败了,仍然有着很高的地位,一旦杀了他,势必激起全民复仇的决心,那么士气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他的那些儿子、孙子,比如拖雷、窝阔台,甚至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也都会联合起来一起伐宋,内部矛盾将不再是矛盾。
此前慕容复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他习惯了站在中原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也低估了游牧民族的团结,记得赵敏就曾说过,大元军队之所以所向睥睨,战无不胜,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团结,当时他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想,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想通其中关节,再想想今天的事情,慕容复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今天请我来,既不让人保护,也不调动大军,就是为了给我创造条件,引诱我动手杀你?”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得不说一声佩服,好大的魄力,好宽广的胸怀!
不料铁木真哈哈一笑,坦然道,“那倒不是,能活着谁会愿意死,本汗也不能免俗,今天请你来,一是为了亲眼看看本汗的对手长什么模样,如果能够痛饮几杯的话最好不过,二是为了请教你一个问题。”
他这一说反倒叫慕容复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还怀疑对方在酒里下毒,好像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沉吟半晌,他开口道,“你想问襄阳城为什么会败?”
铁木真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不错,本汗一直想不明白,究竟输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