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嬴成蟜大义凛然,俊郎的脸上写满坚毅。
拔剑向北,剑指蓝天。白袍随风劲舞,猎猎作响中更显嬴成蟜威武。任谁见到,也得夸一声好男儿,当如此!
暗中保护的越女眼中大放异彩,毫不掩饰眼中爱意,只觉好似回到了蜡祭那一日。她的男人向天宣战,举世皆敌,浑然无惧。
今日不及彼日壮烈,其情类也!
然而,这般路人经过都会大为震动的表现,对于其生母韩姬而言,简直可憎!
头戴凤冠的韩姬快走几步,几无武功在身的她轻易地夺下嬴成蟜掌中利剑。
嬴成蟜一脸无奈得被拉着走,口中连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啊”!
他就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顽童,被生母强迫拉回家似的。
好在街上此时并没有人,看不到长安君丢威势的这一幕。
“阿母!”
嬴成蟜驻足,稍稍使了些力气,便让气势如虹势不可挡的韩姬止了步。
韩姬用力扯,再用力扯,但是无论如何也扯不动,气的回身大骂。
“竖子!你要气死阿母嘛!今日你必须与丁香圆房!”
嬴成蟜有些恍惚,他已不记得上一次阿母发这么大脾气是什么时候了。
同为秦国太后,韩姬不管是和同期赵姬比,还是和往期华阳太后,芈太后比,都逊色太多了。
她不会文治,也不会武功,还不会用人,更对权力天生便不在意。嬴成蟜摆烂不理事不为王,好些人都认为是随了韩姬的性子。
她是咸阳宫很特别的一个人,就像是一块白莲花掉入了黑色染缸中,却一直没有染上黑色。
在嬴子楚,嬴成蟜,嬴政以及阿房等许多人的护持下,韩姬一直保持着赤子之心,没有沾染上皇室那些蝇营狗苟。
她所求不多,弹弹玻璃球,找六王宫那些亡国之女聊聊天,与赵姬做对让赵姬吃瘪,这几乎就是她的全部要求了。
始皇帝侍其如侍生母,对于韩姬的要求没有不满足的。
相对于其他秦国太后想要的掌权、参政、组建势力,韩太后的要求简直都不算要求,太简单了。
所求皆允,锦衣玉食,韩姬对于自己的生活很满足。没有生气的点,哪里会发脾气呢?
“阿母,我真的不能洞房。我破身的话,一身武功就化为东流了。”
嬴成蟜蹲在阿母身前,他身高八尺,蹲下来有半个韩姬那么高。
他仰着头,耐心解释接下来他要带领军队去大漠深处,匈奴腹地,没有一身武功,他的战法就发挥不出来。
全身甲不是万能的。
一个武功高强之辈穿着这身甲胄所向披靡,纵横无敌。
一个身躯孱弱者连穿上都费劲,防御力出众的铁甲,其重量并不轻。
且就算人被战马载着,不需要穿着在马下战斗,那也不行,羋随箭矢就能将其射落。
箭矢射不穿甲胄,是因为锋锐被阻。
但正因锋锐被阻,力量宣泄不出去,尽数集中在铁甲一点。这样的大力,没有武功底子的人怎能接住?
嬴成蟜说了此战的必要性,讲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说着说着,韩姬的眼圈便红了。
岁月悠悠,容颜已老,韩姬的眼角不知何时生出了鱼尾纹。
嬴成蟜温柔拭去阿母眼泪。
“怎么哭了?成蟜哪里做得不够好嘛?”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读了那么多的书,不知道嘛!”
“这不是歪曲圣贤之言嘛?这句话的本意分明是”
话刚起了个头,嬴成蟜便住嘴,苦笑一声。
“阿母说的是,再给儿子些时间好嘛?”
他将这句话的道理剖析得一干二净又如何?这并不是阿母想要听到的。阿母在意的并不是这句话,而是这句话能表达出阿母思想。
当这句话不能表达韩姬思想的时候,阿母就不再需要这句话。
思想不变,说再多都是无用功。
男人注重道理逻辑,女人注重情感沟通。
“不好。”
韩姬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儿子的手,抓的手背条条细小青筋浮现,生怕一松手,儿子就没了。
“你今天必须和丁香圆房,生一堆孩子来和我玩!”
“这孩子哪里是说来就来的?就算我今天开始努力,那最快也要十个月后啊。阿母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我打完这场仗,回来就成亲,把丁香、青梅、越女、瓶儿都娶了。”
韩姬流着眼泪,声音中带有哽咽。
“还有吕长昫、吕雉、吕嬃、虞姬。”
“等等等等!虞姬?哪里来的虞姬?”
嬴成蟜急忙叫停,感觉脑袋有些疼。
吕家三女虽然有些离谱,但他还能够理解,早就被逼着纳一次妾了。
但这个虞姬,他完全不能理解!
他承认有些集邮癖,但他集的是名臣大将,不是美女啊!
他好色成性这也不假,但《黄帝》这破功法没解决之前,他真对女色没那么执着。
而且这也太巧了罢?换个别的名字嬴成蟜都不那么惊讶,为什么是大名鼎鼎的虞美人?这也太巧了罢?
天意?
天想用美色腐蚀他的心灵?
“青梅找的,阿母看了,很好看的一个女娃。是个楚人,还会舞剑,舞的剑也特别好看。走,阿母带你去看虞姬舞剑。”
韩姬两只手拉嬴成蟜,想要将儿子拉起身。
“只看舞剑?”
嬴成蟜顺势起身。
虞美人舞剑,他还是很有兴趣的,还可以问问青梅虞姬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完圆房。”
嬴成蟜一屁股又坐下去了。
“走!竖子!跟我走!”
“阿母,今日真不行!”
韩姬拼命拉扯,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但在嬴成蟜有意不走的情形下,她哪里拉得动。
眼泪越来越大,甩的哪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