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茹可太稀奇了,一路都在往外面看,多数时候都是用后脑勺对着叶印阳。
等到酒店放好东西,她下楼看到叶印阳在大堂接电话,自己站旁边等了会,见他讲完问“叶总你有事要忙吗”章茹很懂事“你要忙的话我可以找找其他人,我在这边也有朋友的。”
叶印阳知道她朋友缘好,看了她一会儿问“晚上吃涮肉可以吗”
章茹眼眨眨“行啊”
俩人直奔西城,胡同的小院儿里已经架好铜锅调好麻酱,穿背带裤的老头站门口说了句“哟,姑娘面生啊。”
“这是我四大爷。”叶印阳给章茹介绍“就是跟我爸一辈,排行第四的兄弟。”
“哦哦,四大爷好,我叫章茹,广州来的。”
“里边儿坐。”四大爷几个核桃右手腾左手,把他们带进去顺便问“广州姑娘怎么跑北京来了”
“来玩啊,听说这里下雪了我来看看。”章茹跟着走进去“好暖和啊。”
“这是地暖,南方没有是吧”
“我们都开空调的。”章茹走进那房子,看见好多老木家具和古玩,还有一条哈士奇躺在沙发上,怪安逸的。
“这是罗汉床。”叶印阳给她介绍完家具再介绍狗“它就叫罗汉。”
“这么霸气啊”章茹听过罗汉,就是特别能打的角色“它是不是打架很厉害”
“它打不了,就一怂包蛋,会叫不会干。”四大爷架着膀子走过来“能喝酒吗姑娘”
“能啊。”叶印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她接茬了“我经常喝啊”
四大爷哈哈一笑“得嘞,那直接上酒”
出门在外章茹还是很懂礼数的,头一杯先敬主人“四大爷新年好,我先给您拜个年,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意。”转头敬叶印阳“祝叶总步步高升,前途无量”说完自己先一杯喝完,还转过杯子定了几秒,一滴不剩。
四大爷笑得一拍大腿“这姑娘爽快”
北京人不用太多寒暄,吃点喝点就能聊上头,桌上直接开的永丰二锅头,四大爷跟章茹一杯又一杯,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老头肥点,脖子跟下巴快长到一起去了,说到激动的时候竖个大拇指一直往肩膀后面比划,下巴也抬起来,说自己年轻时候是酒腻子“但没钱啊,那会儿就穷喝,拿块石头蘸点儿酱油都能喝一下午”
“那怎么喝啊”章茹好奇“喝完不会难受吗没有下酒菜”她平时酒吧喝酒都会吃点水果薯片小食拼盘什么的,斋喝还是有点难咽的。
四大爷吃了块牛肉,北京人好酱口,酱牛肉酱肘子拼一盘吃进嘴里越吃越有味道“害,散德行呗,喝完倒头一睡什么都不管,就图一舒坦。”
“哦哦。”这满嘴老北京话章茹不一定听得懂但愿意听个新鲜,只是总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转头问叶印阳“散德行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口水话。”
“啊”章茹没懂。
叶印阳涮了块羊上脑给她“少喝点,喝太多烧心闹肺不舒服。”
羊上脑很厚一片,章茹没怎么吃过这个,学他蘸了点麻酱放进嘴里,羊肉香气直冲脑门“好吃”再涮几片牛百叶,酒劲开始上脸了也更想喝了,她放下筷子就跟四大爷杯碰杯“这酒好香。”
“香就多喝点,我这还有藏酒。”四大爷打开柜子又摸出一瓶金砖来“好东西,咱爷俩来几杯”
这都开始爷俩了,他两个讲话太吵,叶印阳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见那瓶酒喝掉不少,章茹边喝边跟四大爷聊天“您也爱喝茶啊”她指指后面那套茶具,还是紫砂壶的。
四大爷应她一句“平时没事爱喝点儿。”
“我爸卖茶的,下回给您寄一点来。”
“你爸是茶商”四大爷问。
章茹抽张纸巾打了个喷嚏“我们叫茶叶佬,没那么文雅。”说完自己嘿嘿笑,擦完鼻子又给他满上,碰杯的时候始终还记得要矮过人家杯口“我喝完,您随意。”
没谁会不喜欢逢人就笑的姑娘,四大爷跟她一杯又一杯,两个人都开始散德行胡咧咧,而且老老少少全是越喝眼睛越亮的那种,北方的酒腻子配上南方的无厘头女莽汉,要不是叶印阳拦着,这两位能喝到天亮。
“差不多,都别喝了。”他及时叫停,关了炉子开窗通风,回头就看章茹坐那傻乐“你看它,好搞笑。”
是四大爷养的那条哈士奇,可能给这一屋子酒精给熏了,走路有点罗圈腿。它晃着晃着走到四大爷旁边,脑袋往他裤腿上一蹭,跟孩子似的。
“走吧,你喝太多了。”叶印阳把章茹弄起来,带着她跟四大爷道别。
四大爷带着狗送到门口“行了姑娘,那咱今儿先喝到这,改天继续。”
“好的,那我先走了四大爷,谢谢款待。”章茹拿出在酒楼送客那劲儿来,冲四大爷深深鞠了一躬。叶印阳怕她一头栽下去,用手背把她挺起来“看路。”
胡同不好停车,两个人肩并着肩往外走,避着雪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看起来很那么点意思,但四大爷不是管闲事的人,叶印阳不主动说,他从头到尾也没问上半句,自己琢磨出什么也是一笑了之。
他看了会,转头跟路过的邻居说话。
北京爷们嗓子阔,大过年又都喝了一顿酒,那声音远远地传到章茹耳朵里,她认真听了几句去问叶印阳“丫挺是什么意思里格儿楞又是什么”
好奇心是真的强,叶印阳问她“听不懂”
章茹摇头。
“听不懂好。”
“哪里好”
“骂你你也吃不进去,白骂。”叶印阳把她带到停车的地方,临上车前听她也说了一句什么,转头问“在骂人”
章茹说没骂人“我夸你了。”
香蕉你个苹果橙,怎么算骂人呢
叶印阳不跟醉鬼一般见识,开车把她送到酒店“上去吧,到房间给我发信息。”
“叶总。”章茹缩在羽绒服里看他“我给你带了新年礼物,你不去看看吗”
叶印阳转头“明天你带给我看。”现在人醉了,不方便也不应该。
正人君子是真沉得住气,章茹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羽绒服脱下来“还给你。”说完开门一开,自己下车扭着屁股腰走了。
叶印阳不傻,能察觉到她不高兴,但车里浓浓酒气,他转头看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见,自己坐里等了会,等到报平安的信息后,终于放心回了家。
但没想到第二天再联系,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叶印阳以为她睡懒觉而已,结果晚上一刷朋友圈,人在工体蹦迪。
叶印阳深吸一口气,开车去到酒吧。
hiho音乐敲击耳膜,灯光下章茹花枝招展,舞池里章茹艳光四射,她穿很紧的针织裙,右腿戴了条白色腿环,旁边几个应该就是她提过的北京朋友,在她旁边扭扭跳跳,又是扩胸又是甩头,说话的时候都使劲把自己嘴往别人耳朵边上凑。
叶印阳站场边看了会,过去把章茹拉出人群。
“唉唉,谁啊你”那几个朋友也跟过来,以为碰到酒疯子“什么情况啊这人”
“没事没事,我公司领导。”章茹及时解释了一句,看向叶印阳的时候还是平常表情,甚至打了个挑衅的呵欠。
但叶印阳看起来很难激,问她“喝了多少”
“比昨晚多啰,你们北京酒真好喝。”章茹呵欠连天,灰蓝色美瞳包着一汪眼水,伸手拨拨浓密头发“怎么了叶总找我有事啊”
叶印阳没说话,带着她走酒吧,再送回酒店。
章茹一路乖得连话都没说,等到酒店自己推门就走了,但没多久又给叶印阳打电话“我隐形眼镜好像有问题,摘不下来。”
听筒里沉默了会,叶印阳扶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以前怎么摘的”
“以前有工具啊,那个吸棒它掉了,而且我刚做的指甲,太厚了抠不下来。”章茹好像真的有点着急“完蛋了我是不是要去医院啊这个碎在眼睛里怎么办我会不会瞎”语气惊恐得不得了。
顿几秒,叶印阳挂掉电话走了上去,门一开,他看着章茹“眼镜摘下来了”
“是啊,刚刚摘下来的。”章茹笑得不要太得意,眼里还有点意料之中的狡黠,伸手就把他往里拉“但还有东西我一个人弄不下来喔,我头好晕,需要你帮帮忙。”
“什么”叶印阳被她一步步拉到床边,里面连灯都关好了,她手指尖尖指引过来,大概因为喝过酒,说话时有湿烫热气扫过来“这个东西见过吗腿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