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说的还有很多,不过今日暂且到此,相信以诸位的才识应该不难听懂。快到中午了,都留下来用膳,饭后继续商讨,今日必须有个定论。”
面对袁应泰的当面质疑,洪涛既没有失望伤感也没恼羞成怒。有人愿意提出不同意见很好,也不是说保皇派就不能和皇帝意见相左。
但提出意见只是第一步,说出道理和给出解决方案才是重点。现在自己说出了道理也给出了解决方案,谁认为还有更好的道理和方案那就请说出来。
没有嘛,就只能先保留意见并遵从皇命了。这里毕竟是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不是书院里的学术辩论场,不可能耗费大量时间去说服每个人,
如果谁因此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或者反感,最好也一起保留,否则之前的反对势力是如何被清理的,今后也是一个待遇,不会因为曾经是一起战斗过的盟友就高抬贵手。
洪涛压根儿也没把谁当成不可或缺、能天长地久长相伴的盟友,从田义、陈炬、王安、李贽、袁可立、袁应泰、杜松、李如樟,到左光斗、周道登、孙元化、杨嗣昌、杨涟、孙承宗,都是改造大明过程中的过客。包括李之藻、徐光启、王徵,甚至海户司成员在内,从来没指望过谁能一辈子都支持自己。
政治就是这个样子,铁打的利益流水的人。今天咱们俩的利益相同,那就是盟友,必须相互扶持一起奋斗,谁敢拦着你就是拦着我,此仇不共戴天。
转天,两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开始出现摩擦了,那就要马上做出调整,去寻找新的利益共同者。一旦摩擦升级变成了拖累,半秒钟都不能犹豫,立刻抛弃之。
举个比较形象的例子,自己就像是推着一辆轨道车奔向远方,但一个人势单力孤,速度很慢。为了获取更多人的帮助,就把远方描绘得无比美妙,其中肯定有夸张成分。
一百个人听了可能都会嗤之以鼻,不愿意放弃当下的收获去远方寻求更多。但总有人与众不同,觉得自己的描述很有可能成真,于是袁可立过来了,帮着自己一起推车,打算去那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远方试试。
世界上肯定不止一个袁可立,走得越远见到的人越多,描述的越来越详细,被吸引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就像袁应泰、李之藻、周道登、孙承宗等人一样,都加入了推车奔赴远方的行列,然后轨道车就越走越快了。
可是不管怎么理念相通,人和人之间毕竟也是有差异的。有可能走了一千里路,袁可立走累了,发现沿途有个小村子风景很美,还有在他眼中更美的姑娘暗送秋波。于是心气就变了,不太想去远方了,而是打算留下来过日子。
这时候就会必然产生是留还是走的争论,然后一部分人被说动了,跟着他留了下来,一部分人依旧跟着自己推车前行。
继续走、继续向路上碰到的人描述,继续接纳想去远方追梦的人,也继续流失走累了想留下休息的人。谁的目的地最远,谁就注定是那个最孤独的。
洪涛自己心里都清楚,很难有人能和自己推一辈子车。因为不管怎么描述理想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到底是不是天堂也只有自己心里最明白。
不管别人怎么认真听、使劲儿想,终归不会完全一样,在每个人的心目中理想都是不同的。走着走着,有人会发现心目中的远方好像到了;有人可能会醒悟,原来越往前走离自己的梦想越远。
或者是走累了、被沿途的凶猛野兽吓坏了,意识到理想中的远方可能并不像之前听到的那么适合,梦马上就会醒,车自然也就不想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