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四个轮子多稀罕啊,哪怕是机械厂这种万人大厂,也就一辆公车,几个厂领导想开还得提前打申请,他们这些普通工人蹭坐一回就能吹上好几天。
可以想见陆平洲开的这辆车有多打眼,这么接送两回,不出一周,她闺女处了个军官对象这件事就能传遍大院。
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让家里人低调点,暂时对外保密。
保个屁!
但王秋梅也清楚,这事不能怪程蔓,年轻姑娘第一次处对象知道什么呢?
其实陆平洲开车来接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年头流行绿军装,没关系的弄身军绿[se]的布,仿着做一身差不多的,有关系的弄一身旧的,洗一洗补一补,穿出去威风得很。
虽然陆平洲说自己是军人,但王秋梅始终对他身份存疑,毕竟他只是食客,连介绍人罗婶都不清楚他的真实情况。
他真是当兵的还好,万一是个有点关系弄身军便服糊弄人的二流子,跟她闺女成了事,她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如今看到这辆车,王秋梅心里才算松了[kou]气。
甭管陆平洲个人情况是不是真的,军官身份肯定没错,部队有规章制度,别说二流子,普通士兵打申请都不一定能借到车。
原本她想找人打听一下,确定陆平洲身份没问题,两人感情也稳定了再对外宣扬这件事。可现在事情都瞒不住了,陆平洲身份又没啥大问题,王秋梅就觉得早点过明路比较好。
处对象这件事,大大方方总比藏着掖着好。
锁好车,陆平洲走过来跟她们汇合,三人并肩往大院走去。
这个点大院里挺热闹,有坐着闲聊的,也有来回溜达的,看到程蔓母女身边出现个陌生青年,纷纷看过来,好奇地问他是谁。
王秋梅也没瞒着,介绍了陆平洲的身份,又说:“他特意送蔓蔓回来,正好被我碰到,我心说碰都碰到了,不请他到家里坐坐多不合适啊,就让他进来了。”
众人连连点头,又七嘴八舌问:
“小陆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小陆这身板,一看就是当兵的,看你这裤子是空军?”
“小陆……”
你一句我一句,陆平洲没烦,王秋梅先开[kou]了:“你们够了啊,这是我闺女对象,我还没问呢,你们怎么问个没完了?好奇心重找你们自家孩子对象去,小陆,咱们走!”气势汹汹穿过围观的人群往二十七号院去。
进到二十七号院,又是一通询问,好在人少,没几分钟他们就突出了重围。
王秋梅把人带到家里,给他倒了杯茶说:“大院里的人好奇心重,你别介意。”
“没有,我觉得挺有趣。”陆平洲起身接过茶,左右看了看问,“伯父不在?”
“看人下棋去了。”王秋梅说,“你们坐会,我去把鱼杀了,晚上早点做饭。”
陆平洲赶忙放下杯子说:“我帮您吧。”
“不用,你今天第一天来,怎么都不能让你干活,”王秋梅笑道,“下次吧,下次你再来,不想干活也不行。”
陆平洲笑:“我等着,到时候随您使唤。”
王秋梅点头,[jiao]代程蔓好好招待他后就提着装鱼的桶去了外面,客厅里又安静下来。
程蔓自觉应该承担起招呼客人的责任,但在陆平洲面前,她的状态很容易走向两个极端,过分放松和过分拘谨。
前者具体表现为他们上午在公[jiao]站点的[jiao]谈,后者就是现在,因为拘谨不知道怎么进入话题。
显然陆平洲在她面前没有这种烦恼,他很放松地开启了话题:“你要不要换个鞋?”
“嗯?”
“不是脚痛吗?”
程蔓想起来,不确定地问:“那我回房间一会?”
“去吧。”
程蔓不再强撑,起身回房间脱下脚上的皮鞋和袜子,坐在床边检查了一下,发现后脚跟果然起了泡。
她伸手想挤,但下不去狠手,眼泪都快出来了泡也没破。
正打算就这么出去,传来敲门声,紧接着陆平洲声音响起:“蔓蔓?”
程蔓起身去开门问:“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脚怎么样,”陆平洲目光落在程蔓泛着水光的眼睛上,“现在可能不用问了,给我看看。”
程蔓后退半步:“什么?”
“我看看你的脚。”
“没什么大问题。”程蔓反[she][xing]想拒绝,看陆平洲表情严肃,又换成不那么坚定的,“只是起了个水泡,不严重的。”
“挑破了吗?”
“我……”程蔓低下头,“下不去手。”
“我帮你。”
“不太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
“怎么说我们都是对象。”他们才刚处上,没到老夫老妻的程度,让他帮她挑水泡,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陆平洲明白了程蔓的意思,说道:“我觉得这没有什么,我们是对象,以后还会成为夫妻,关系会越来越亲密,”见她不好意思,他话音一转说,“当然如果你脸皮薄,我可以去叫婶子过来帮你,我去杀鱼,反正肯定不能留着水泡。”
程蔓觉得陆平洲不愧是当干部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但她还真被说动了,瓮声道:“那你轻一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