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对明尘上仙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明尘上仙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祷言有哪里不妥。
大典结束后便是各家见礼,明面上是众仙家共同拜见明尘上仙,实则却是师父带徒弟在众人面前认认脸。宋从心站在明尘上仙身边,只觉得喉咙好像有一股热气堵着,憋得她心里如有火炽却不能宣泄出来。她只能对上前来问候的修士们挨个见礼,勉强认一认人脸。
大概是心里藏了事,宋从心又下意识地竖起了保护自己的屏障。她待人从容,言行有度,看得仪典长老欣慰颔首,也给来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娘欸。”受邀而来的姑洗混迹于宾客之间,忍不住跟夷则咬起了耳朵,“那真的是小宋师姐吗”
“应该是的。”夷则抱着怀里的小胖墩,也跟妻子咬耳朵,“小宋师姐现在可厉害了。这便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吧。”
“嘿嘿,那咱家小胖以后走出去也能骄傲地说一句,拂雪真人以前抱过我,还给我换过尿布呢”姑洗咧嘴一乐。
小两口像偷油的小老鼠一样窃窃偷笑,前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其刻意的重重低咳。俩熊爹娘立时眼观鼻子口观心,作低眉顺眼状。
一丘长老看到这俩儿泼猴儿就觉得心肺生痛,这里是能够乱说话的地方真是不怕给他们小宋师姐招来麻烦
但是正如夷则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天前拂雪前往外门拜访他时,一丘长老一直装睡,故而也不知道宋从心的变化这般巨大。实话说,看着此时站在上首旁侧、气质冷清而仪态端方的少女时,一丘长老是真的有些不敢认了。人的变化怎么会这般大呢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了。
大概这个孩子,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独自一人经历了很多吧。一丘长老心想。
一丘没打算上前和掌教见礼,今日,他和姑洗夷则都是作为拂雪的“亲眷”才受邀到此的。他很清楚自己能出席这次大典不是因为他多有能耐,而是因为拂雪在乎他们。想到这,一丘便觉得有些感慨。他回忆着昔年旧忆中矮小乖巧的女孩,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后背顿时汗毛倒竖。
一丘长老抬头朝前方望去,他们前方不远处正坐着一位身穿分宗掌门服饰、脸上留着一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
虽然方才只是一瞬,但对方刚刚爆发出来的恶意实在太过森冷,哪怕对方此时一脸严肃宛若再端方不过的君子,一丘依旧生出了警惕。他给姑洗和夷则使了一个眼色,这两个机灵的孩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嘻嘻哈哈地在那人身后逗起了孩子。
一丘长老正了正衣冠,也顾不得自己与其他见礼之人格格不入,立刻混进了队伍中。
当一丘排队来到明尘上仙跟前之时,正想着事的宋从心微微一怔,不等她开口,便见一丘长老走上前,深深一拜“外门一丘,拜见掌门。”
不等明尘上仙颔首,一丘长老拢在衣袖下的手伸出,比划了几个本宗长老才知晓的手势暗语孩所在之地,似有异。
“嗯。我知,你将拂雪教养得很好。这些年来,你也殊为不易。”明尘上仙神色不动。他是宸宁之貌,一丘长老却已老去,老拜少本是一件会让人觉得怪异的事情,然而明尘上仙的气势模糊了外貌上的年龄之别。更何况哪怕是一丘,对明尘上仙而言也不过是孩子一样的后辈。
一丘长老见完礼便很快退下了,明尘上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二指,在座位的扶手处轻轻叩击了两下。
站在明尘上仙身旁的宋从心只觉得心里一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后经过看不见身影,且悄无声息。
宋从心看不懂长老的手势暗语,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一丘长老见完礼后便突然离去,没等她想明白,就被下一个见礼的人牵制住了思绪。
见礼的队伍逐渐接近了尾声,宋从心一天之内记了太多了道号人名,识海中已经有些混乱了。
这时,一位神情严肃如凡尘教习先生般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拱手行礼,自报了家门“上宗分宗苍阙门,玄中。拜见无极主殿。”
这个道号宛如一个晴天霹雳,让原本低垂着眼帘的宋从心不禁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