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阮现在的身体还不是上一世那个身经百战的杜阮,单手拖着个大男人实在太勉强,还没走出几步便汗如雨下。
她估摸着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就席地坐下,拍拍男人的脸:“喂!喂喂!醒醒蔼—”
龙凌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是豆大的雨点啪一声砸在她的手背上。
下雨了。
杜阮站起身四处走了走,确认这里是京城外的桃花林,她前一世曾路过此地,记得不远的有一个不大的山洞。
雨越发大了,噼里啪啦打得人生疼,泥水溅上她青色的裙摆,发丝黏在脸上,难受极了。
杜阮又喊了几声,仍旧不见他醒,她实在无法,只得连拖带拽地拖着人往山洞走。
路上人倒是醒了一回,嘟嘟囔囔地喊:“小姐……”
杜阮忙着拖人,头也不回就道:“小姐在呢,你醒了就自己走?”
待回过头一看,人又晕过去了。
杜阮怀疑是自己在雨声中产生了幻听,废了好大力气把人拖进山洞,让龙凌靠着山洞壁躺好。
她刚刚没来得及确认,慌乱之中只粗粗看了几眼,这会儿抹开他脸上的水渍,仔细审视,见他一身黑衣绣银纹的圆领袍,衣襟里揣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
杜阮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男人衣襟里把包裹取出来,见里面放着几块辛夷将军府的令牌,一些杂物,还有几块精致的糕饼,唯独没有火折子与伤药。
“啧。”杜阮拍拍龙凌的脸,“真要命,火折子和药都不带,你今晚就算栽在这儿也怨不得谁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她的体温,男人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喃喃道:“小姐……”
杜阮叹了口气,“别喊你家小姐了,没用。她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小姐……”龙凌恢复了一点意识,勉强睁开眼望向她,“逃……快逃……”
雨愈发大了,夜风呼啸着倒灌进山洞,几乎掩盖了他微弱的声音。
他这会儿大概意识已经很微弱了,又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包裹,推推她:“红花坊的栗子糕……小姐说,想吃……我半月前就买好了……”
“……”杜阮眼眶一酸,抱着膝盖蜷缩在男人身旁,她忽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学着前世无数次那样,把手放在他脑袋上安抚他,像是呼噜一只大狗狗那样。
龙凌是杜家暗部里的暗卫,被原主的哥哥派来保护杜阮。
小时候,龙凌经常跟杜阮一起玩耍,表面上是杜阮的玩伴,实际上是她的侍卫。
他们彼此之间非常熟悉,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如果说是杜阮是原著最大的反派,龙凌就是反派手下最忠心耿耿的小弟。
无论是原著,还是她来到这里后,龙凌都对她忠心耿耿,在上一世为她处理了无数麻烦事,不仅时刻贴身保护她,更是无数次以命相护。
杜阮站起身,踢踢他的腰:“傻子。”
傻子又昏过去了,雨水顺着他坚毅的眉眼往下淌,有种说不出的俊逸风流。
杜阮吸吸鼻子,解下外袍擦干他脸上的水,好在斗篷挡住了不少雨水,龙凌身上并没有打湿多少。
杜阮把外袍披在他身上,这样好歹能挡挡风。
她把湿透的斗篷重新披在身上,把那些将军府的令牌揣进衣襟,遮着脸跑出去了。
……
相国寺里的小和尚打着伞,蹦蹦跳跳地踩着地上的水洼。他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一个托盘,一路跑跳,不仅身上没沾上雨水,托盘里的茶水更是没有泼洒出分毫。
待到了目的地,小和尚敛了面上的兴奋,规规矩矩地敲门,唤道:“师父。”
门内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请进。”
屋内,在昏黄温暖的灯光照耀下,素服妇人正温声细语地跟僧人谈论着佛经,见到小和尚进来,妇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天色已晚,就不打扰您了。”
僧人也双手合十向她回礼,低声说了句什么,带着小和尚转身离去。
杜阮趴在墙头,看准僧人离去关门那刻,从墙上跳下来,翻身进了其中一个院落。
这还是她的前一世打听到的消息,因为辛夷将军府出了那样大的事情,镇国将军府的女眷来到相国寺上香,不仅是求神拜佛,同时也是避嫌。
而女主穆青也跟着家人来到相国寺,她这个时候还是不受宠、只能蛰伏在偏院的庶女,只要杜阮拿出将军府的令牌,无论是用一个将军府的承诺换取医者,还是用身上的饰物典当给穆青换取伤药,想必女主不会拒绝送上手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