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和秀珠都六年没见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六年没见怎么了?六年没见就不能谈恋爱了?那六年没见,我就不是你爸,变成你是我爸了?”
叶雨樵哼哼几声,负手而立,一张脸光速拉了下来。
“爸!”叶洛哭笑不得。
“呦,不敢当不敢当!一声不吭就自己跑去洋人那里,我哪有资格做你叶二少的爸呐,你做我爸还差不多。要不我喊你几声听听?”
叶雨樵越说越起劲,周围一群名流忍着笑看过来,也不敢搭话。
“哎呀,老叶!洛洛这才刚回来,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呢?六年来家里就属你去洛洛的房间次数最多了。现在一见面你又板着个脸,这是给谁看啊?”
一个穿着靓丽旗袍,保养得当的美妇踩着高跟走来,边说边喊,周围一群人纷纷喊起“叶太太”。
她就是叶雨樵的原配夫人李淑珍,也是叶洛两兄弟的亲妈。
“好了好了,就你屁话最多。”叶雨樵被戳穿了伪装,老脸一红,连忙打断李淑珍的话,拂袖朝里面的宴会厅走去,“你们两个,一起过来。”
“是,爸。”叶洛两人对视一眼,读懂了各自眼底的笑意,快步跟了过去。
“老叶啊,你要是敢再骂儿子一句,看我不和你拼命!”李淑珍低声嘟囔了一句,她很想和六年没见的小儿子好好聊聊,但知道他们有男人间的话题,只好撂下一句狠话,跑去招待其他客人。
李淑珍是川渝人,和叶雨樵自微末时相识相爱,是和他经历过生死难关的槽糠之妻,一股子辣味儿从没变过,也就她敢在公共场合当面拆叶雨樵的台。
“慈母多败儿啊。要不是你阿妈宠着,你哪敢一声不吭就跑去那、那个什么佛?”叶雨樵背着手走在前面。
“爸,我是在剑桥念得本科政治经济学,在哈佛念得mba商学院研究生。”叶洛笑着接话,刚来这个世界不久,他就已经做好了留洋学习,发展人脉的规划。
自1872年招收了第一批官费留洋学生,之后每隔几年,北平的清华学堂就会向全国特招留洋学生,远赴英美求学。
1920年起,留洋成了一股风靡全国的热潮,贫寒子弟靠它飞跃阶级,世家子弟靠它发展人脉。
这一时期,许多留洋归来的学生后来都成了史书上被浓墨重彩记录的世界名人。
不过在大多豪门望族眼中,留洋纯属不正之风,不值得提倡。
草莽出身的叶雨樵更看重拳头和权力,觉得叶洛留洋纯粹是叛逆心作祟,想出去玩闹鬼混,因此始终持反对态度。
“我不管你什么佛,什么剑的。这次回来了,就乖乖待在上海,先和秀珠把婚结了,然后到沪东办事处给你哥帮忙,等你混出点资历后,就转去卢将军的部队里任职。听到没?”
叶雨樵一边笑着和其他大佬打招呼,一边叮嘱叶洛,
“还有凤鸣楼那些女人,我不管你以后打算娶几房姨太太,这段时间先给我好好和秀珠谈恋爱,敢去那边鬼混,小心你的腿。”
“噗嗤。”一旁的叶豪忍不住笑出声。
弟弟上海四少的名声一半来自他天才般的头脑与能力,一半来自上海滩各个有名的娼馆茶楼舞厅。
让他这个风流二少不去听曲喝酒,和打断腿也没什么区别了。
“笑,你笑个屁!你也一样!青青今天嫁人,今年阿洛和秀珠也要完婚,你这个做大哥的,还整天在帮派堂口里鬼混,还有脸在这笑?脸上就不难看的嘛?”
叶雨樵回头瞪了眼大儿子,看他识趣的低了头,又看向小儿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爸,我一定乖乖照做,一有空就去和秀珠谈恋爱。”叶洛点头如啄米。
“还有呢?”
“也不去凤鸣楼鬼混了。”
“还有呢?”
“有空就去帮哥处理事务。”
“嗯,这几年书还算没白读。”叶雨樵满意点头,六年不见,自己这个小儿子变得又高又帅,白白净净,脾气也内敛很多,看来留洋也不是一无.
“但是爸,这次回来,我不打算转去卢将军的部队任职。”叶洛抬头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巨大日历,正面是一张超大型海报,印着的赫然是昔日最有名的电影女星胡蝶,下方,一排小字隐约可见——
民国十七年(1928年)三月二十日。
此时此刻,由金陵政府发起的北伐战争正如火如荼,但大多数北洋政府的支持者并不觉得战事会迅速结束。
而且当下北洋政府的执牛耳者张大帅健在,城头改换大王旗的可能性极小。
这些年盘踞在上海的皖省军阀卢永祥将军隶属奉系,亦是北洋政府的主力支持者之一,此时他兵力雄厚,势力滔天,上海滩无数人想投靠在其名下。
叶洛知道父亲此举的真正用意,但他完全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中。
因为在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北伐战争会突然发生巨大变化,他们看好的情势也会急转直下!
很快,金陵政府就会击垮北洋政府,实现真正的大一统。
那时,如果自己身上有奉系的标签,日后会变得非常麻烦。
“你说什么?!不去卢将军那里,那你想干嘛?知不知道现在上海滩有多少人想进卢将军家的大门?”叶雨樵的脸整个都黑了下来,这几年他在卢永祥身边鞍前马后,为的就是让自己聪明过人的小儿子能顺利混进他的皖军,建立一番功业。
现在倒好,这小子先是跑去留洋六年,现在又说不想进皖军当官,他倒想听听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叶雨樵斜眼看他,静等答案。
“爸,我想自己开公司做生意。”叶洛看着他,一字一句淡淡说道。
一瞬间,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