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权限转移的进度条非常快,解临渊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cao]作器屏幕上的进度数字。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怦怦直跳,存在感极强,震得他胸膛发麻,耳膜也被吵得嗡嗡作响。
戊寅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会突然暂停吗?
他会突然取消[cao]作,然后恶劣地笑着问:你在期待什么呢?
他是在考验我吗?
我是不是应当阻止他,再一次表述忠心换取他的信任?
解临渊大脑一片乱麻,很快,他就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分析戊寅这一行为背后的目的了,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屏幕上那条窄窄的进度条攫取,呼吸也随之停滞,大脑在极度混乱过后变成了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仿佛踩在云端,危险驾驶。
短短的几十秒对于他来说却如同三十秋,每一次数字的改变都足以使人心尖一悸,时间漫长得让他四肢百骸都在酸麻疼痛。
如果戊寅真的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反悔,解临渊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幸而戊寅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他疲惫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一根手指也懒得动,就连[cao]作器都[jiao]给了小美人代劳,由它用荷叶和根茎充当支架的功能,托举着挂在戊寅眼前。
就在进度条达成100%的瞬间,[cao]作器屏幕和解临渊本体的左眼显示框突然同时弹出来一个红□□面,不安分地发出警告:“检测到Z1932最高指令权限被转移方为,机械战神实验体,Z1932,此次举动风险过大,请谨慎[cao]作。”
戊寅打了个哈欠,像关闭讨厌的广告弹窗那样看也不看内容快速点击屏幕。但警告框仍旧不厌其烦地重复跳出,一遍又一遍地强制[cao]作方阅读最高指令使用条款和说明,将机械战神系列实验体没有限制的危害一一标红放大,强烈建议权限所有人取消[cao]作。
“烦死了……”戊寅恨不得把[cao]作器给砸了。
解临渊放慢了车速,余光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坚决地点着确认,眼白充血,眼眶不知不觉间也变得猩红,死死咬着牙关。戊寅偶然间抬眸,就看到一只大型的白毛红眼兔子目光直直望向前方,看似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左手都把方向盘捏成了一根麻花。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糟糕的心情愉悦了些许。
在最后一次点击确认,彻底将权限[jiao]付出去之后,戊寅发现系统居然还设置了72小时的最终确认冷静期,在这三天时间内,[cao]作人还可以随时反悔取消权限转移,他啧了一声,四处望了望,回头就看见黑骑士那颗类狗的脑袋正眼巴巴地扒拉着窗户,伸着舌头哈哈喘气。
他让解临渊把前后排隔断放下去,向黑骑士挥了挥手里的[cao]作器。
黑骑士立刻乖顺地坐了下来,拼命摇晃尾巴。
类人的那颗脑袋正在闭目小憩,身体[cao]作权都给了它,戊寅笑了笑,反手揉揉它的脑袋,又嘟囔了两声好狗狗乖狗狗,接着直接把[cao]作器扔进了它的嘴里。
黑骑士嘎嘣嘎嘣地嚼着,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解临渊左眼层出不穷的警告弹窗终于沉寂,只剩下一道72小时的倒计时,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角落里跳着数字。他亢奋激动的情绪也在这一切都尘埃落定的静默中,彻底归于无息。
结束了,他心想。当初狼烟庇护所向北营地彻底买断了他的使用权,他的一切信息都从北营地的数据库中删除,最高权限也没有留下备份,北营地那边的机械战神系统负责团队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控制权。
这也就代表着毕勒尔手里的最高权限[cao]作器一旦损毁,就只能联系北营地对[cao]作器本身进行复刻,但这其中除了72小时时间限制之外,还有极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目前最高权限的持有人毕勒尔必须在场,用他的个人信息激活新系统。
——毕勒尔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即将彻底摆脱这裹挟了他一十年的束缚,获得每一名人类生来就该享受的人身自由权。
军绿[se]的越野车终于行驶到了最外层的哨卡,前面这段路基本上全部都靠“毕勒尔”刷脸畅通无阻地过关,但等到了最后这道关卡,堵在附近戍卫队成员对他们的态度陡然一改先前的谨慎,一个个不要钱似的对车辆宣泄子弹。
满是尖刺的路障铺在地面,誓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跟在他们越野车后方的车辆换了一批又一批,实际上,后方的枪战动乱发生得比他们和哨卡这边还要早,还要混乱,看来里根最终还是等不到首领传来的指示了。
“叛变了。”解临渊冷笑一声,一个奉行强盗原则的军/国主义庇护所,手底下人早生一心,于首领危难之际趁机反叛将庇护所的势力重新洗牌,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解临渊才会断定毕勒尔必死无疑,即使毕勒尔侥幸从他们手里逃脱,他原本的下属也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解临渊用左手臂化盾防在了驾驶座前,回身一把将杨蓦拽了过来,“你开车。”
“我我我……”杨蓦把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转头就见Z1932已经打开车窗直接从这道窄[kou]里翻了出去,他顿时倒吸一[kou]凉气,手忙脚乱地控制面前这个拧弯成一条麻花的方向盘。
机/枪扫[she]的声音在车顶响起,杨蓦只看到挡风玻璃被枪击裂开了数个洞眼,万幸没有碎裂,前方满是飞溅泥土、血[ye]和残肢断臂,雨刷不停地运作着,但他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一阵手脚无措的盲开。
这时,他听见副驾驶位置上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油门踩死。”
杨蓦呼吸急促地看了他一眼:“首,首领……您为什么……”
“别废话了,油门踩死。”戊寅艰难地伸出手,在杨蓦的注视下伸进他的裤子[kou]袋里,摸出之前在东信湖旁的小卖部据点里顺走的生理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