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疾行来到卧房,并没有看到李莫愁的身影,只有秋容在前院迎他。
陆念愁道:“免礼,先替夫人看看吧。”
等他回来,见李莫愁一副慵懒姿态,只好将铜盆放到地上,打湿巾子,把她纤细的手掌放在掌心里,一根一根地帮她擦拭干净。
才号了一会儿,周郎中看向难掩期待地盯着他的李莫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
等到他们叔父一家和未婚妻到了,人多眼杂,他们就再也难以有这样温馨的相处时刻。
“好看吗?”李莫愁坐好了,偏头朝他笑:“记得我还没有拜师古墓的时候,最喜欢牡丹。”
“夫人,咱们也回去吧。”秋容一手提灯,一手扶着主子的肩膀道。
李莫愁只紧紧抱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答应一声,快步走入房中。
李莫愁眨眨眼睛,泪水碎在了睫毛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要我,好吗?”
就连夕阳都仿佛变得柔和了起来。
没多久就到了襄阳城最好的裁缝店,看着那各式各样的绸缎,想到做成那些精致的小衣服,被自己白白嫩嫩的婴儿穿上后可爱的模样,就越发欢喜。
马车行走在城里平整的石路上,低垂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百姓的视线,李莫愁柔若无骨地倚在陆念愁怀里,头上的大朵牡丹花早已随着陆念愁的摆弄跌落在坐榻上。
“万一哪里不舒服,也要尽快请郎中,我已经让周郎中住在了附近,派人去叫很快就能过来。”
陆念愁翻身上马,朝里面看去,隔着宽阔的护城河,看到李莫愁站在黑暗的城门下,晨风吹起她披散的长发,仿佛要化成丝丝缕缕的线来缠住他,不许他离开。
“去看看裁缝店,我想要抽空给孩子做一些小衣服。”
陆念愁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幕,道:“不要多想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周郎中便告罪一声,请李莫愁把手伸出来,尽职尽责地替李莫愁号起脉来。
李莫愁一一照做,微红着脸对陆念愁道:“好像又没事了。”
她生得非常美,白腻如玉,身姿曼妙。
很快,师徒俩就躺在了一个被窝,李莫愁枕着他的肩窝,一手紧紧地抱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照着照着,察觉陆念愁好像在看她,李莫愁突然调整镜面。
“我自己来。”陆念愁还不至于要有孕的妻子伺候自己。
想着自己离开后,李莫愁孤独怅然的样子,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李莫愁钻进被窝,侧躺着,目光落在他被窗外阳光模糊了的身影上,有点担心的说道:“咱们昨晚那样,会不会伤到孩子?”
这时秋容也侍奉在一旁,昨日的短暂相处就已经知道陆念愁最看重这两位夫人。
李莫愁又拧他的肩膀,拧一下说一个字:“我想为你生个儿子。”
陆念愁声音都哑了,“像昨天一样好不好?”
谁又能想到,昨晚竟是两人分离前的最后一回。
这时进了车厢,陆念愁就看向了她鬓边的粉牡丹,花瓣艳丽又娇嫩,一如她的脸。
陆念愁沉默。
陆念愁并没有怪她什么:“没事就好。”
陆念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克制着自己胸口沸腾的火焰,让动作再慢再慢些。
“你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安心等我回来。”
李莫愁握着他放在自己小腹的手上:“这些昨晚不是都说过了吗?”
主要也是心虚,昨晚两人可不就又努力了一回,早知道已经怀上了,李莫愁才不去钻他的被窝。
她心里对这个男人爱到了骨子里,别又有着说不出的纠结与酸涩,就是想拿他出气。
等到陆念愁离开,秋容笑道:“大人对夫人可是真上心。”
不期然的,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撞上了。
李莫愁上次月事还是九月下旬来的,如今是十一月初,可不正是十来天。
马车停在府门外,陆念愁看向李莫愁,见她若无其事的,才微微放了心。
陆念愁低声咳了咳。
陆念愁看她一眼,刚才时间太久,双颊都浮着一团酡红。
陆念愁:“太远了。”
襄阳分舵有自己的郎中,毕竟大部分明教弟子都是普通人,免不了有些头疼脑热的疾病,再加上刀口上舔血容易受到外伤,因此医师的郎中也算是高明。
李莫愁开口说道:“我总是要离开的,等过一段时间你从嘉兴回来,我就算是想要伺候你,也很难再有机会了。”
就连洪凌波也忍不住在一旁轻声揶揄道:“是啊,这可都是师弟的功劳。”
但为了避免下人嚼舌根儿,又或者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她还是亲自来侍奉府中的两位女主人。
陆念愁又看了一眼,目视前方道:“果然是国色天香。”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我想让你陪我出去逛逛。”
原本那如云的发髻并无任何饰品,略显清淡,此刻再簪一朵粉艳艳的牡丹,越发衬出她的人比花娇来。
李莫愁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再得到他的肯定,才放心了。
“师父,等我回来。”陆念愁喃喃低语,而后不忍心再多看,催马离去。
陆念愁莫名想起昨晚,她恼火自己将要前往嘉兴,迁怒他,又是动嘴又是动手,气的不轻,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李莫愁就故作嫌弃的将他推开,说道:“又不是受了什么外伤内伤,让大夫开些药调养就是了。”
她心里还是有着痛苦和折磨,却再也没有任何的杀念了。
店铺掌柜看她衣着气度,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又选了很多名贵的绸缎和布料,联盟笑着说道:“夫人您尽管选便是,这牡丹就送您了。”
陆念愁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头靠在李莫愁小腹,“没想到我真的这么快就要当爹了。”
宅子到城门口的距离很长却似乎又变得很短。
这时天还黑着,陆念愁劝道:“回去吧。”
等到陆念愁回来时,就见李莫愁坐在梳妆台前,懒懒地靠着椅背,手抓着一把乌黑浓密的发慢慢梳着,眼睫低垂似乎在想什么,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
他视线下移,看见她雪白的颈子。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突破天人,到时候无论是谁,也不能够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陆念愁半撑起身体,看到她眼里含着泪,源源不断地落下来。
“如今我有了身孕,无论如何也算是你的妻子了,就让我这几日好好伺候你,尽一尽做妻子的责任吧!”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陆念愁在一旁看着她忙碌,不时为她送些瓜果蜜饯,等到时辰差不多了,就将她拉着坐下来说说话。
他急的施展轻功,张开双臂将她抱到怀里,不悦地说道。
李莫愁就放下镜子,转过去面对着他,垂眸道:“乖徒儿,你仔细看看到底是花美,还是我美?”
她默默算了下,这孩子应该是在华山时怀上的,大概还要再等八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李莫愁被她逗笑了,目光期待地看向院子。
李莫愁任由他扶着,笑着上了马车。
这里离襄阳城大门并不远,秋容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李莫愁跟着起身,穿了一件,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过的杏黄色道袍,随意的披散着一头长发,送他出门。
陆念愁笑了,摸着她的脸道:“好。”
“师父,好好的您怎么叹起气来了?”洪凌波站在她身侧,疑惑地问。
陆念愁道:“知道了。”
“小心动了胎气!”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花,李莫愁哼了声,她竟然不知何时带出来了一面镜子,对镜自照起来。
这边,郎中还没有到陆念愁先回来了。
陆念愁微微握紧她的手:“嗯。”
陆念愁只好陪她等着,担忧地守在她身边。
“不用担心我,你先快去忙吧。”李莫愁笑着催促陆念愁,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哈哈哈!”陆念愁忍不住放声大笑,道:“秋容,看赏。”
陆念愁笑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他一边说着已经飞速脱去外袍,再来帮她。
她很美,哭的样子也美,可此时此刻,陆念愁只感受到了她浓浓的哀伤。
陆念愁只好反握住她的手,一起往外走。
李莫愁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和笑容:“希望小家伙是个男孩儿,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教他武功,等到日后,你们两人父子一起并肩作战。”
他偏头看向一旁怀中的女子。
顿了顿,陆念愁亲了上去。
李莫愁很想多陆念愁说说话,亦或是自己一个人偷乐,只是陆念愁刚才和殷九说过话后,有一些事要处理,殷九还在外面等着。
陆念愁扶李莫愁上了马车,又特意嘱咐车夫慢点赶车。
洪凌波劝道:“夫人还是让周郎中把把脉吧,别等会儿又痛了。”
周郎中就来询问李莫愁的小腹是何时开始痛的,然后也要李莫愁自己按压几个穴位试试看。
陆念愁正在忧心,就听到了郎中的话。
陆念愁目光落到了她头上那朵牡丹上,,花瓣层层叠叠的,内层更红,外面变成了浅粉。
李莫愁只觉得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安慰,无论如何陆念愁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生的。
阳光明媚,李莫愁心情也好。
李莫愁与他目光相对,眸子中仿佛有着水光,忍不住快步跑了过来。
城门外顿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李莫愁摇摇头,这事跟谁说都没用。
李莫愁见他如此做低伏小,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笑着调侃道:“为了那片刻欢愉,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呢。”
李莫愁被他强迫了三次,手指都觉得黏糊糊的,哼道:“可我现在没心情了。”
又过了一刻多钟,舵中擅长给女眷看诊的女郎中脚步匆匆地赶来了,她却是位少见的女大夫,姓周,瞧见陆念愁就要行礼。
李莫愁顿了下,半是妥协地道:“那你待会儿要伺候我更衣洗漱。”
李莫愁看着他的背影,又是怅然。
这个男人太野蛮了,仿佛禽兽一般拥有着无穷无尽的体力和冲动。
只是整整一天,无论是在外面逛街买东西,还是回到家里,陆念愁总是隔三差五地让她来解决。
“回吧!”
李莫愁点点头,脸上并没有泪。
她的男人走了,她就还是那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赤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