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地方,如果漏了什么会很危险。
关意微微撑起身子,刚要出去看看,一条胳膊横了过来,压在他身上,将他牢牢控制住。
他试图挣扎,有人小声说话,“别管。”
关意微愣。
闻好是醒着的,而且也听到了动静,似乎还知道内情。
关意相信她,又躺了回去,那条胳膊仿佛怕他还不死心再有意动,一直压在他胸前。
他也没推开,任它沉甸甸横着。
外面动静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忽而响起一声惨叫,不算响,但异能者们耳聪目明,应该都听到了。
出奇的,整个山洞都异常安静,没有人出去查看。
又过了一会儿,身边响起细微的动静,随后是说话声,“我去上个厕所。”
这是招呼他一下,避免他担心。
他现在没有用隐身异能,直接点了点头。
对方看到了,穿了鞋离开。
身边的热源跟着主人一起被带离,掀开的帐篷缝隙里吹来阴寒的风。
关意迟疑片刻,也起身打开帐篷走了出去。
他不想见人,刻意用了隐身异能,果然,刚出去没多久就和三个人撞上,他站定不动,呼吸声也屏了屏,那几人并没有发现他,兀自谈着。
“那家伙受伤了还骗我们说没事。”
“让他这么隐瞒下去,引来变异种都不知道。”
关意莫名地想起之前听别人提起的小道消息,据说在灾祸地,不仅要防备着变异种和畸形种,最应该防备的是人。
尤其是受伤的时候,那些同伴很容易就会变成捅向自己的刀,还打着正义的名义,说他们会拖累队伍,弱小打不过变异种,反被奴役变成捕杀人类的凶器,于是提前杀掉他们,占有他们的资源。
他之前从来没遇到过,因为他的实力不弱,他在考证的时候,同级别夺得了第一,没有人敢去伏击他,他只是有残缺,需要人照顾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那个家伙也是,多管闲事。”
关意微顿,山洞内除了一开始出去的几个人,就只有闻好去上厕所,他们口中那个家伙,应该就是闻好。
雪山略微偏僻的一角,干净无瑕的雪面上有拖拉和拽动的痕迹,隐约还有几滴血。
一颗树下,一个人捂着伤口轻声抽泣。
他旁边,闻好半蹲着劝他,“回去吧,沿着这条路往下走,你还有可能活,再继续跟着,那些人还会对你下手。”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下一次,我不会再管的。”
说罢起身,朝洞里走去。
身后有声音传来,“谢谢你。”
闻好挥了挥手,没甚在意一般,继续前往山洞,等她身形钻入那片黑暗里。
月光下,另一棵树后,有人默默显出身形来。
关意站在山洞的不远处,将她所有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我的队友很善良。
她救了苏越,救了这个人,还帮了他。
关意回去的时候,他的队友已经躺好,他从队友身上跨过去,不小心踩了她的衣服。
黑暗里,除了裹在衣服内带有热源的本体,一点也看不到其它的。
踩的地方应该是袖子或者腰侧,拽疼了队友,他听到队友唔了一声。
他连忙朝里挪去,啪得一声滚到最靠墙处,要去检查队友的时候,队友语气平静问他,“刚刚去哪了”
他撒了个谎,“去上厕所了。”
理由和队友一样,队友侧过脑袋,似乎在看他,半响嗯了一声,与此同时,他感觉脑袋被揉了一下。
队友似乎知道他没说真话,但没拆穿,像对待孩子一样,语气包容,“睡吧,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说完将那只揉他脑袋的手拿开,自己则换了个姿势放松睡去。
一片漆黑的帐篷内,关意听到那边传来均匀地呼吸声,才伸出手,摸了摸被揉过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
他家里的情况很复杂,父亲有钱有权,除了他的母亲,还有十几位oga情人,他们各自生了几个孩子,他有大概一二十位兄弟姐妹,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只会更多。
其中很多孩子幼年期已经在各方面显露出天赋被看好,而他先天性残疾,并且找了好几位治愈师都看不好,早早被父亲放弃。
母亲怕父亲接情人的儿女进门争家业,想再生一个,结果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从小就是一个人,放逐在一个偌大的别墅里,有无数花钱请来的家政、保姆、司机等等走来走去,一板一眼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很少有人敢逾越做些什么。
总之从他有记忆开始,从未和别人这么亲近过,也从未被别人这么对待过。
但他细细感受了一下,并不讨厌,相反,他希望对方多停留一会儿。
他感觉很舒服。
关意不自觉朝那边的热源靠了靠,脑袋放在对方搁在枕头上的手边,轻轻蹭了蹭。
对方或许还没有睡深,无意识地反手又揉了揉,最后因为没有主人的意识驱使,松散搁置在一边。
关意又蹭了蹭,对方又一次反手揉了揉,这一次比之前时间短,也更敷衍,像是应付一个调皮的小孩。
之前苏越说起过,对方有一个弟弟,弟弟也很怕生,平时在家里应该就是这么闹她的吧,所以她熟门熟路安抚。
关意闭上眼,靠在那只手边,这一觉睡的比之前还香,深夜时,他又听到了细小的动静,这一次是从身边传来的。
关意强迫自己睁开眼,在黑暗里注视着那人爬起来,打开帐篷离开。
他也撑起自己睡的慵懒地身子,跟着闻好去,追着她的身形,看她进了一片稀松的树林里,躲在一颗树后。
他想继续跟上,忽而意识到什么,脸微微红了红,人反应也快,立刻朝后退去,和闻好一样,靠着一颗大树,背对着她,等她处理好。
一分钟,两分钟,那边还没有动静,关意一秒一秒数着时间,到三分钟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
四分钟,他望着头顶的明月想,她怎么还没好。
到五分钟时,黑暗里突然袭来一道黑影,狩猎者本能让他下意识躲开,同时手中多出一把尖刀来,他握着刀,刚要朝后刺去,对方已经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刀脱手而出,他也被摁倒,脸埋进松软的雪内,一条胳膊被别在身后,那人还用膝盖死死压着他。
离得近了,他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属于aha的气息。
他知道身上的人是谁了。
对方制住他后并没有下毒手,反而空出一只手,拿着小型手电筒,像是在验证什么一样,扭过他的脸,照在他脸上。
他被强光刺地闭了闭眼,虽然如此,对方还是认出了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丝毫不意外地问“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老是这个词说明之前跟的那一下,也被对方知道了。
关意多少有些尴尬,头埋进雪内,声音闷闷地,“你挺好的,我怕你死了。”
闻好微愣,片刻后就着这个姿势,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她都没察觉的,像是对待她弟弟一样的宠溺,“放心吧,我不会这么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