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御山朝灯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地看向了单手[cha]兜的金发青年,从那张[jing]致且一贯没什么具体表情的脸上,非常明显的展现出了迷茫、惊讶和不解。
因为犹豫,他的脚步在地上发出了窸窣的摩擦声,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惹你生气了吗?”御山朝灯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他知道现在不是很合适说这种话的时间,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
萩原研二的视线从左边滑到右边,最后仰头看向了露出钢筋架子的天花板。
降谷零的嘴角下撇了一秒,抬起脸时又非常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怎么会,为什么这么想?”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御山朝灯说道。
其实也不能算是第一次,但之前的几次多少都有点别的理由,今天这次御山朝灯就很难理解上司的意图,如果不问明白他今天晚上可能会睡不着觉的。
看到对方直接闭上了嘴,御山朝灯心凉了一半,觉得肯定是他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上司。
……不,不对。非要说的话,他得罪上司的地方可不止这一个。
不说别的,当时他递[jiao]……递摔辞呈的时候态度就非常差劲。
“哎呀,我们得快一点了,御山君。”萩原研二忽然说道,能看出他有演的成分,但是这种有些做作的表演形式由他做出来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萩原研二伸手拉住了御山朝灯的胳膊,转脸朝着另外两个‘普通市民’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要工作了。有什么事等我们出来再说吧。”
说完就非常强硬地拽着御山朝灯离开了,看到对方的表情似乎还在想要从某个人那边要到一个答案,萩原研二就忍不住想叹气。
该怎么说,他之前的直觉果然没错,就是觉得御山朝灯和小降谷有点像的那个。
萩原研二之前也听说过御山朝灯的名字,并且作为公安,是非常难得的好名声。
在警视厅的名人传说中,御山朝灯已经被神化到了无所不能的存在了。十九岁的职业组,个[xing]高冷又长得帅,解决过好几次重大案件,哪一条拿出来都值得聊几句了。
萩原研二自然也会好奇,不过刑警那边还会和公安有[jiao]集,他就完全没见过这位神话,之前特意去问过一线刑警,也是他们当初在警校的同期,目前在搜查一课的伊达航。
‘大部分是真的。’伊达航在居酒屋里,与他们并排坐着,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作为公安来说非常讨人喜欢,从来不多管闲事。而且他拿走的案子都会有最基本的回执,有时候大家遇上解决不了的案子,也会去请教一下他的意见。’
就连伊达航都这么说了,萩原研二觉得哪怕传闻有夸张的部分,这个人应该也不会坏到哪去。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看了御山朝灯一眼。白发青年还是冷冰冰的,但大概是刚刚看到过对方把他那位同期噎到说不出话的样子,萩原研二只觉得这个样子是真的很可爱。
御山朝灯察觉到萩原研二的视线,抬起眼看向对方,无声地发出了‘你在看什么’的疑问。
萩原研二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地朝着御山朝灯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有亲和力的人果然不一般,御山朝灯这种非常排斥别人接近的人都不会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我们是同期毕业的。”萩原研二小声解释了一句。
御山朝灯立刻就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上司也是上过学的……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这就是他的第一想法。
因为毕业就跟在降谷零身边,那时对方就是非常成[shu]稳重的上司,他完全无法想象上司也有过跌跌撞撞的新人期。
不过上司毕业就被安排卧底了吧?能在那个组织安稳的活到现在,就说明了对方和菜鸟没关系了。
……所以废物的只有我一个人。
萩原研二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气压明显更低了些,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好像在……沮丧?
——和我是同期就这么破灭的事吗?
他又看了眼身边白发金眸的青年,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笑容来:“御山君很喜欢他对吧?”
“谁?”御山朝灯被吓了一跳,神情紧张地看向了萩原研二。
“不用害羞哦,那家伙虽然……”萩原研二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从上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对于警察来说,枪声并不陌生。
两人都神情一凛,飞快地朝着上方跑去。
御山朝灯顺着楼梯向上跑,腿长此时也占了便宜,几乎三五步就能上一层楼梯。每上一层就会向外看一眼,确定这层并非案件发生的地点后,就继续向上奔去。
这座大楼已经够破旧了,其中也有楼梯中间断层,御山朝灯支撑了旁边的扶手,几乎是起飞一般直接跳了上去。
萩原研二跟在后面,并没有落下多久。如果说前面还觉得是现役警察和技术部的差距,在看到御山朝灯起飞的那个瞬间,萩原研二明白了,这大概是人类和怪物之间的区别。
不过他又想起了三年前,他们同期的几个人非常难得的聚到了一起,正好遇见了一个非常厉害的犯人。为了追上那个家伙,当时的降谷零在伊达航的助力下,从这边的大楼一跃而起,跳到了对面的楼上。
当年降谷零的身影似乎与现在的御山朝灯重合了,萩原研二猛然想起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降谷零说的那个‘被分到了一个可爱的后辈’……该不会就是面前的御山朝灯吧?
萩原研二一边想一边追了上去,只比御山朝灯晚了十秒左右。
“御山!”他喊着御山朝灯的名字跑了过去,房间里却没有御山朝灯的身影,只有柯南被绑在椅子上一脸焦急。
“御山警官去追犯人了!不是炸弹犯,是另一个人!快点去帮他!”柯南朝着萩原研二大喊。
萩原研二此时却冷静了下来,他没有跟着去,而是走到了柯南的面前,将背着的工具包放到了地上,朝着那孩子露出一个微笑:“他不会有事的,而我的工作是救你出来。”
柯南微微一愣,想到身上绑着的奇怪的炸弹,咬着牙说不出什么话来。
“绳子先不帮你解开了,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会陪着你一起的。”萩原研二语气温柔地安抚着他,从身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了拆弹要用的基础工具,“相信我。”
……
御山朝灯房间里的那个家伙跑了出去,那个人穿着一身黑[se]的宽大衣物,脸上还戴了个全包的面具,看不清对方的脸,甚至都无法确认对方的[xing]别,非常[shu]悉的穿梭在破旧的大楼内。
在对方引着他的在废弃的楼内乱转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个炸弹犯倒在了血泊之中,这让他产生了些许的不适。
就在刚刚还活着与他[jiao]手的家伙,哪怕是个罪犯,突然的变成了死人,御山朝灯都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而那个黑衣人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一脚踢开了炸弹犯的尸体。
忽然他身体一僵,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压迫着席卷而来,御山朝灯感觉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地向下弯腰躲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破空的子弹,贴着他的面颊扫了过去。
御山朝灯不太确定有没有擦到脸颊,但总归不疼,他没有任何停滞地追了上去。
他身上没带什么趁手的武器,要知道之前他打算辞职的,自然不可能再随身带枪。但他也不觉得与拿着枪的人近身格斗有什么困难,枪这种东西,距离太近了反而会失去本身的威力。
他直接冲了上去,朝着犯人的面门一记直拳,被黑衣人向后弯腰躲了过去。黑衣人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借着向后的力道一道狠踢直直的过来了。
御山朝灯双手必成三角的形状格挡住这一记攻击,虽然他感受不到什么痛感,但手一瞬间有些麻木的无力,猜也猜得出这记攻击有多强的力道了。
但黑衣人明显更擅长进攻,踢腿只是佯攻,手里的枪也同时对准了御山朝灯,直接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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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旁边传来的枪响,柯南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被蹲在他身前专心致志地拆弹的萩原研二开[kou]制止:“别乱动哦。”
哪怕是枪响,萩原研二的手都没有抖一下,好像外面的事情与他完全无关。
“不行,萩原警官,不要在这里[lang]费时间了。只要御山警官没事,我们都会没事的,你先去帮他……”柯南的手握紧拳头又松开,对萩原研二说道。
“唉。你相信我吗?”
萩原研二轻轻叹了[kou]气。
“什么?”
“我们是第一次见,我也没有像小阵平那样和你共度过危机……觉得我不行也是很正常的。”萩原研二的声音带了些笑意,说道。
“不,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柯南连忙解释道,涨红了脸。
“但是,相信御山警官吧。”萩原研二动作轻巧地剪断了一根线,抬起头对柯南露出一个微笑,“他会打败那家伙,带我们出去的。”
说完他顿了顿,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毕竟是那个人的……”
但他没有说完,只是重新低下了头,认真研究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炸弹,笑着说道:“我也要努力了,不能在你心目中输给小阵平啊。”
·
御山朝灯摔在了地上,大[kou]的喘着粗气。手心被粗粝的地面磨破,但是他没有感觉,脑子里还在播放刚刚那颗飞旋的子弹朝着他飞来的景象。
躲过去了……躲过去了?
虽说枪械的威力在近战中会被强削,但也因为太近,根本不可能躲得开。而就在刚刚,那发子弹明明是朝着他的脑袋[she]/出的,御山朝灯几乎都感受到了火焰的灼热,死亡的烧灼感包围了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然会死掉的时候,子弹却偏离了方向,而他也同时脱力了的摔倒在地上。
御山朝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手不会因为他的状态不好而等他恢复过来,抬脚踩在了他的锁骨处,用力的碾了几下。
他再次感谢了一下给了他痛觉屏蔽的系统,虽然这个角度用不上什么力气,但真的不疼,他的手在地上稍微移动了一下,摸到了一块有着尖利边角的碎石。
他闭上眼睛,装作无力抵抗的样子,接着感觉到了枪[kou]抵在了他的太阳[xue]上。
御山朝灯听到细微的扳机扣动的声音,还有犯人低沉的笑声,他此时还有心思注意,对方好像用了变声器。
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御山朝灯睁开了眼睛,金[se]的眸子粲然若星辰,明亮的让握枪的犯人一怔,手扣下扳机的同时,握着枪的右手被尖利的石块砸伤,子弹被迫偏离的方向。
御山朝灯没有停下来,拽着黑衣人的手臂向下压,用肘击使枪与黑衣人的手脱离,顺势抬腿踢在了对方的腹部,那人被迫向后倒去。
白发青年弯腰捡起了那支□□,刚刚在砂石地上摩擦过的手擦出了一大片皮外伤,看起来血[rou]模糊地有些吓人。
但他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握住了它,反而抬手揉了揉耳朵。
——比起这些伤[kou],刚刚在他耳边炸开的没用消/音/器的枪响对他来说还要更难受些。
现在还有些耳鸣。
御山朝灯看向了被他踢倒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没有像对方那样直接去查看,只是警惕地注意着对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旷的废弃大楼中只有呼吸的声音,御山朝灯举起枪,动作[shu]练的打开了保险。
“咔哒。”
这一声像是威胁的信号,黑衣人不再装死,一跃而起朝着御山朝灯攻了过来。
“御山!”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大声叫了他的名字,御山朝灯没回头,也分不出心来判断那是谁,抬起左手想要挡住对方的攻势,却发现肩膀没有力气。
然而下一秒,粉[se]头发的男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与黑衣人对打了起来。
冲矢昴的攻击拳法非常的特殊,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的李小龙,身形快且轻,刚刚与御山朝灯对打时还稍微占据上风的黑衣人如今隐隐有被压制的迹象。
虽然刚刚对方手中有着武器,但御山朝灯平心而论,如果是他面对上冲矢昴,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胜出。
黑衣人见势不好想要逃跑,御山朝灯推了冲矢昴一把,自己直接追了过去:“去看柯南。”
那人[shu]练地绕过几个障碍物,御山朝灯追上他的时候,他站在了已经没有了窗户的窗框上。
“做个[jiao]易吧,警官。”黑衣人沙哑着嗓子说道,虽然他戴着面具,但御山朝灯感觉到了他盯着他的[yin]冷的视线,“我告诉你那个炸弹的拆法,你放我走。”
“我不可能放你走。”御山朝灯沉下脸来说道,别说降谷零,他对自己最近的状态也非常不满意。
他只能相信萩原研二能拆掉炸弹,就算不行,只要他抓住炸弹犯的同伙,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么,医院的炸弹你也不在乎了?”黑衣人笑了一声,他将什么东西砸了下去,瞬间爆发出一阵浓烟,御山朝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犯错误,立刻屏住了呼吸,冲了上去。
他站在窗柩上差点就要跳下去,却被人抱着腰拉住了,只能眼看着黑衣人通过勾爪从楼上离开。
“你……咳咳……”御山朝灯没憋住气,又咳嗽了起来,被身后的冲矢昴抗了起来,搬到了烟雾较小的地方。
御山朝灯有些气鼓鼓的坐在了地上,因为刚刚打斗,他的身上现在也脏兮兮的,看上去就像是在外面流[lang]了半个月的家养猫一样可怜。
冲矢昴弯下腰,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这里是十一楼。”
御山朝灯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冲矢昴说的对,刚刚的犯人有防护,他只身跳下去就是找死。
但是都已经在手边了,还让人跑掉,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好吗?
冲矢昴看着整个人的气场都丧了起来的御山朝灯,轻轻叹了[kou]气,单膝着地在对方身边蹲了下来,语气温和地安慰了他一句:“是我的错,刚刚没抓住他。”
“……”御山朝灯低着头,就在冲矢昴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突然冒出了一句,“你又不是警察。”
——这孩子骄傲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冲矢昴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句话,他还记得大概是三四年前左右,和御山朝灯的那次见面,对方也是倔强的不行。
这几年,御山朝灯能力上有着很明显的成长,上次在来叶崖的那次,就连他也觉得没办法做到更好了,只是这个[xing]格,完全接受不了失败什么的……
虽然对方是[ri]本公安,从各种意义上都和自己完全没关系,但是看着一个不错的青年或许会走上歪路,冲矢昴还是有些看不下去。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语气严厉了起来,抬手按在御山朝灯的脑袋上,用力抬起了他的脸。青年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在哭,但那个强装无事的表情比哭了还难看。
青年垂下了眼,浅[se]的睫毛遮住了眸子,一副不合作的样子。
冲矢昴突然就理解了降谷零。
“现在哭有用吗?”
“我才没哭。”
“那就站起来。”
御山朝灯抿了抿嘴,支撑着旁边的石块想要起来,但是还没站稳,腿一软差点又摔倒。
冲矢昴扶住他靠在一旁,伸手捏了捏他的脚腕,更加无奈地叹了[kou]气:“脱臼了都没感觉?”
御山朝灯还真的没有,但是这句话要是说出来就会显得很像是在赌气,他最后只能闭上嘴。
他也不知道冲矢昴在生什么气,按理说他们今天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人怎么一副他们认识很久了的样子?
冲矢昴扶着他到了旁边的房间里,被拆解下来的炸弹放在了一旁,萩原研二用刚刚剪了最后一根线的剪刀,剪断了绑着柯南的绳子。
看到两个人一起过来,柯南看向冲矢昴的神情有些惊讶,但还是感觉松了[kou]气。
“太好了,昴先生。”柯南说道,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御山朝灯,“御山警官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