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多的担心,水琅倒是没有,有一床被子,那肯定是她盖,他盖什么,这里是他的地盘,不该由她去[cao]心。
水琅的蓝[se]大包里,只有一件穿来的棉袄裤子和今天身上穿的衣服,刚才在商店里买了布,还没送到裁缝铺,晚上吃饭估计还得穿身上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光赫的行为状态影响了,水琅发觉自己居然在意起晚上吃喜酒穿什么衣服了,在发现的那一刹那,立马将手上的布丢进敞开门的柜子里,不再多看一眼。
浓油赤酱烧出来的红烧[rou],糖醋小排,红烧鲫鱼,清炒小白菜,外加一份冷菜,四喜烤麸。
四喜烤麸里除了烤麸,还有黑木耳,水琅以前吃凉皮时很喜欢吃里面的烤麸,但对于四喜烤麸里的烤麸,却一直是不大爱吃,但这个时候看到这道菜,就像看到失散的亲妈似的,爱到不行,一拿起筷子,就连夹了两块塞到嘴里。
三个丫头平生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rou],还是用浓油赤酱烧的有滋有味的[rou],尤其是这道糖醋小排,酸酸甜甜的酱汁,唯一能够比得过的,就属小舅妈给的大白兔[nai]糖了。
吃到这[kou]味,不但三丫敞开肚皮吃了,就连大丫二丫都忘乎所以,一块又一块往嘴里塞,吃得眉飞[se]舞,满嘴都是油。
等吃得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几个丫头与水琅同时伸筷子去夹。
时间突然静止了。
大丫二丫这才发觉自己吃得过火了,急忙收回筷子,三丫下意识跟着姐姐们学,学完了小脸上挂着茫然,接着又想伸筷子去夹,却发现小舅妈把排骨夹走了。
水琅在一桌子的目光中,嚼着最后一块排骨。
等她咽下去了,大丫二丫先露出笑容,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三丫不知道两个姐姐为什么笑,也跟着笑了,等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瘦[rou],是小舅舅夹的,忙埋进碗里继续用着小[ru]牙磨[rou]去了。
“真好吃。”水琅放下碗筷,吃得太急太猛,等反应过来时,两晚米饭已经下肚,再塞不下任何东西了,“晚上还有糖醋小排吗?”
“你想吃,我就做。”作为厨师,没什么能比自己烧出来的菜被人非常捧场更高兴的事了,尤其还是自己的老婆家人,“下午我再去让朋友弄点排骨来。”
水琅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的弧度,显示她极为开心,“下午我要准备什么吗?”
“你坐那么久的火车过来,昨天又跟着忙了那么久,今天就好好休息。”周光赫吃完碗里最后一[kou]饭,放下筷子,“对了,有一件事,等下你需要量一下尺寸,我们买的布,你选个颜[se],我送去外婆那,让她帮忙先赶一件新衣服出来,其他的再送去裁缝铺。”
水琅:“一下午就能赶一件衣服出来?”
“外婆是老手艺了。”周卉笑着道:“以前街道弄堂里都是排着队找外婆做衣裳,她眼光好,手快心细,以前在服装厂,一天能赶七八套衣服出来。”
水琅起身去房间,把早上在商店买的布拿出来,一共有三沓,周光赫非要选的红[se],她自己选的白[se]和玉粉[se],将白[se]拿出来,想了想,又把红[se]也拿出来,走到外面。
一沓崭新的红布突然丢到大丫身上,大丫慌忙接住,鼻尖刚闻到新布的味道,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这个我不喜欢。”
桌边的人都愣住了。
周卉讶异道:“这颜[se],是要做新娘子的衣服?”
周光赫还愣着,“是,今天不打算做吗?”
“做这个。”水琅将手里的白布放到刚坐过的椅子上,“红[se]扎眼,我不喜欢,就白衬衫挺好。”
周光赫嘴角慢慢往下压,这红[se]是他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专门留给她做结婚衣裳,突然,又听到水琅说:“跟你身上也挺搭配,比红的更像一对。”
“行,就白衬衫。”周光赫嘴角扬着,起身麻溜收着碗筷,“等洗完碗,我帮你量一下尺寸,就把白布送给外婆。”
你量?
水琅斜了一眼周光赫,突然觉得这人似乎没她想象中彼此保持距离的默契。
“我洗完了。”
周光赫擦干净手走出来,脸上还挂着笑,“昨天我有看到软尺......人呢?”
三丫嗦着手指,“小舅妈睡觉觉了。”
“睡觉?”周光赫走到门[kou],稍微推了推门,看到水琅果然侧躺在床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他的被子,不自觉放低声音:“尺寸还没量。”
“量好了。”周卉指了指桌子上的纸,“都记在这。”
“那就好,我现在就送过去。”周光赫放下心来,将房门关好,拿起纸条和白布,接着又拿起红布,“这布我买的多,原来是打算做上下一套,红衬衫加红裤子,应该够三个丫头各做一件衣服,把她们的尺寸再量一下。”
“弟新妇大方,你哪能也跟着胡闹。”周卉不同意,“这是做结婚衣裳的布,怎么能给小的穿。”
“白的更好。”更像一对,周光赫记着这句话,“小孩子穿红衣裳好看,尤其是小女孩,大人穿确实有点扎眼,来,三丫,过来帮你量尺寸。”
三丫立马从椅子上滑下去,扭着身子躲过妈妈阻拦的手,跑到小舅舅面前,小身板站得笔直,一脸期待与开心。
周光赫看着小丫头身上不知道是用多少件布头凑出来的小衣裳,且明显上了年头,兴许是姐姐长高了传下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量着尺寸。
“村里都这样,不少孩子连一件衣裳都没有,兄弟姐妹合穿一件是很正常的事。”
周卉看出来小弟在想什么,宽慰道。但这话让大丫二丫对视一眼,都想到曾经的自己,她们以前就是合穿一件,也就是三丫身上的这件,只有去[nai][nai]家领饭的那个人,才能穿上衣服遮住身体过去,剩下的那个只能全身[luo]着,藏在牛棚的稻[cao]里,不敢露出来。
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来了城里,太婆婆找出来的衣裳,两人才总算各自有了一件衣服,不用再换来换去。
这已经是天大的满足了。
她们根本没想过,有一天能穿上新衣服。
还是红[se]的!
以前在山里,村长的老婆,棉袄领扣缝了红[se]的布,在村里炫耀了好几年,直至现在那抹红依然是全村山上山下最羡慕的[se]彩。
刚才小舅妈把红布给她的时候,大丫呼吸都停顿了,被惊的,被从天而降的巨大幸福惊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大方的人!
虽然小舅妈说的是她不喜欢。
但是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们就没见过不喜欢红[se]的人,天底下根本就不会有不喜欢红[se]的人。
那是因为小舅妈像妈妈说的那样,是个嘴硬心肠软的人。
小舅妈就是对她们好,嘴上不承认罢了。
三个丫头量完尺寸,看着小舅舅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kou],抑制不住兴奋,紧握着拳头,浑身已然在颤抖了。
“妈妈。”三丫跑到母亲身边,仰着头问:“我们晚上是不是就能穿上红衣裳了?”
周卉眼眶湿润,点了点头,“是,晚上就能穿上新衣裳了。 ”
“太好了!”二丫实在没忍住叫出声,下一秒就被大丫捂住嘴巴,“小舅妈在睡觉呢。”
被大姐捂住嘴巴的那一刻,二丫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是那么强烈,是由于过度兴奋而引起的强烈,她头一回知道,自己的心脏是那么地强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