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小殿下现在是一只青鸟,一只眼睛在这边,一只眼睛在那边。
小小的飞蛾乌素就算努力展开翅膀,也只能捂住他一边的眼睛。
青鸟停在屋檐上,很听话地自己转过身去,他知道乌素想要干嘛。
她不让他看。
乌素在小殿下面前振动双翅,过了会儿,又停在他的脑袋顶上。
她以为小殿下转过身,就是要带着她离开。
但没想到,下一瞬间,小殿下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起来。
旁边不远处,要吃喜糖的小情侣吻得难舍难分。
其中那位男子手里拿着一袋糖,只随意捧着。
裴九枝把乌素顶在脑袋上,然后朝前滑翔,以极快的速度从红袋子里叼了一枚喜糖出来。
喜糖用红纸包着,以鲜红的丝带固定,裴九枝叼着丝带,喜糖晃晃悠悠地坠在他的身下。
寻到一处安静的屋顶上,裴九枝把喜糖放了下来。
乌素停在他的脑袋上,人都看呆了,小殿下居然做出这等偷拿人家喜糖的事。
也不完全算偷拿,毕竟这喜糖就是他……他们的。
乌素听到窸窣窸窣的声音,她看到裴九枝一脚踩着糖纸,鸟喙扯着丝带,把喜糖给拆开了。
她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裴九枝抖了抖脑袋,把乌素抖了下来,他叼起那枚自己抢来的喜糖,把它凑到了乌素的面前。
乌素:“!”裴九枝,你在干什么!
她嗅到了这颗糖果的味道,是茉莉花味的。
飞蛾的翅膀扇动,往后爬了一段距离,裴九枝就继续叼着糖,追上她。
最终,乌素妥协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飞蛾的蜷曲[kou]器,在喜糖上[tian]了[tian]。
甜是挺甜的,乌素继续吮吸。
裴九枝闪着锐意的眸低下,他安静地看着乌素尝着喜糖的味道。
乌素当然没吃完这颗糖。
最后是裴九枝自己将硬糖在树上磕了一下,让它裂成碎块,咔嚓咔嚓给吃下去了。
夜已深,街上还热闹,裴九枝甚至带着乌素去品尝了他们婚宴开在街边的流水席。
一只青鸟,一只黑白飞蛾,跟做贼似的,流窜于云都的大街小巷之内。
最后,裴九枝把乌素送到了观澜阁外,乌素以为他要进去看看她,还有些紧张。
结果裴九枝只是绕着她飞了一圈,最后又低头啄了她一下,就飞回去了。
乌素呆呆地悬停在灯下。
她想,他居然不进去看她。
她飞回观澜阁,变回原形.
她今晚被小殿下啄了好几下,有些狼狈,身上穿着的衣裙都乱了。
就在她低头整理衣裙的时候,她听到窗外传来扑簌簌的振翅声。
一抬头,乌素看到一只[shu]悉的青鸟停在了她的窗台上。
乌素轻咳一声,整理好自己的衣裙,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小殿下,你怎么来了?”乌素故作惊讶,小声说道。
裴九枝听着她这句假装惊喜的话,看着她一派平静的面庞,只觉得她十分有趣。
——他当然是特意给她留了变回来的时间,才再飞过来与她相会。
裴九枝身上光芒亮起,他想变回来,和乌素说说话。
但乌素把他完全拢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她提醒他:“小殿下,礼官说我们婚前不能见面。”
只要不用人形相见,那都不算见面,乌素如此想道。
裴九枝啄了啄她的掌心,乌素的指尖抚摸着他身上光滑的羽毛,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乌素的掌心里蹭了一会儿,裴九枝还是飞了起来,与她告别。
明[ri]便是婚礼,她还要早起,他要给她留些时间。
乌素看着青鸟恋恋不舍地远去,她沐浴之后,便躺在了大红[se]的床上。
这一觉,睡到即将天明。
在天[se]蒙蒙微凉的时候,数十位宫女敲响了乌素的房门,她们身后还跟着更多的人。
捧着喜服的、端着发冠的、拿着红盖头的……
她们围了上来,要将乌素装点成最美丽的新娘。
昨晚乌素和小殿下偷溜出去玩,她自己倒没有受累,大多数时候都是小殿下在带着她飞。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任由那些宫女将她搀扶起来,领进飘着花瓣的浴池里。
然后,她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被热情的宫女从水里捞了起来。
她们围绕着她,替她将完全合身的喜服穿上.
如蛾翅般的云肩落在她的肩膀上,其上垂下的纯金流苏微微摇晃。
乌素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那寡淡的、几乎无法给人留下任何印象的面庞上也逐渐有了美丽的艳[se]。
她眨了眨眼,身后的宫女替她将唇上的[kou]脂抹上,红的唇微张,她似乎有些诧异。
落在她身后的长长乌发被挽起,各[se]首饰装饰在发间,将她的脑袋压得沉甸甸的。
最后,造型优美华丽的凤冠被稳稳地放在她的发髻间。
灿烂的金[se],灼目的红[se],庄严的绿[se],以及各[se]宝石的闪烁光华,将她衬托得熠熠生辉。
乌素想,她一直都是一团黑白[se]气流。
但在今天,她似乎也被涂抹上了颜[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