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快入[chun]的时节了,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乌素穿着薄薄的软绸衣裳,肩上也有了汗。
衣襟从肩头滑落,裴九枝完全昏迷在她的怀里。
乌素盘着腿,他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紧束着的发冠落下,墨发散乱。
那把放在剑架上的黑白长剑光芒已褪,它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彻底失去了灵气。
李绰说,斩断小殿下情丝之后,他会昏迷一夜,醒来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乌素抬手,轻轻抚过裴九枝俊秀的面庞,她将他放在了床上,起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将斩下的一段情丝,放进贴身的锦囊里,仔细藏好。
这锦囊,最开始还是裴九枝送她的。
乌素将之打开,内里躺着一枚金[se]的钥匙,还有一只沾了血的符鸟,它被叠成青鸟形状。
还有,那一张写了暧昧字眼的纸条。
裴九枝送给乌素的东西,她一件都没有弄丢。
她将小殿下的情丝也塞了进去,将束[kou]封好。
乌素对着镜,挽起自己的长发,从梳妆台上取下一枚银簪,仔细束好。
她将衣裳穿好,以极快的速度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完全属于乌素自己的东西不多,不久之后,李绰布下的[chun]雨,会将全部属于她的痕迹消融。
乌素把自己常穿的衣物和首饰放进包裹里。
她来到[ri]月阁的库房里,看到了藏在库房最深处、妥善保存的那两套婚服。
这婚服,是裴九枝亲自设计的,云肩上垂下的长长蛾翅灵动又可爱。
乌素只望了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她花了一夜的时间来收拾自己在[ri]月阁留下的痕迹,她带不走的,在今[ri]之后,就会彻底消失。
乌素没带走太多与裴九枝有关的东西,留下的痕迹太多,就会牵动他的回忆。
黎明之前,天[se]最暗,云都远处传来[chun]雷之声,要落雨了。
乌素最后来到了裴九枝身前,她倾身,将他的发丝拢好,又将他散乱的衣襟整理齐整。
这种事,在观澜阁那一晚之后,她也做过。
借着屋子里的明烈烛光,乌素坐在床边,将小殿下颊侧的一丝乱发别到耳后。
乌素很认真地观察着自己的丈夫。
“裴九枝,小殿下……”她轻声唤。
乌素的语气轻轻柔柔,她低下头,捧着他的面颊,看了许久。
她的发丝垂落,长睫下的双眸沉静又温柔。
乌素专注地看着他,视线没有转移,这模样就像在观察一件属于自己的珍贵艺术品。
“我要走了哦。”乌素将他搭在身侧的手拿了起来。
她的手按着他无名指上的混沌戒指,想要将这描心石的戒指摘下来。
乌素用了些力气,她甚至还放出自己身上的柔软气流,钻进戒指与手指间的小小缝隙里,用来帮助摘下这坚硬戒指。
但她没能成功。
裴九枝的手指下意识屈起,想要阻止她的行动。
乌素怕他醒了,只能作罢。
她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将自己无名指上的[ri]月戒指摘下,但她努力了许久,也没摘下来。
乌素就算变回原形,这戒指也融入属于她的混沌气流之中。
她轻声叹气,只好将裴九枝的手又放了回去。
天际出现一抹微光,乌素低了头,她捧着裴九枝的面颊,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轻柔的吻一触即分,没有丝毫留恋。
乌素起了身,她将桌上的灯拢着,将之吹灭。
属于他们的房间彻底昏暗下来。
乌素随意取了裴九枝黑白剑身上缠着的布条,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缠紧了。
她背着自己的包袱,将搭在桌上的纸伞拿了起来。
乌素离开[ri]月阁时,无声无息。
在她走出这片屋檐的那一瞬间,天上惊雷炸起,这是[chun]雷。
冬季已经结束,明媚的[chun][ri]即将来临。
[chun]雨淅淅沥沥落下,还带着冬季的冰冷,乌素撑着伞,在无人的街巷里,走入重重雨幕之中。
在她的身后,是[ri]月阁里还未长成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