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江少言是个普通人,洛婉清这番话自然没什么分量。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逻辑。
可偏生,江少言是皇子。
现下这件事已经送往东都,江南高层许多官员都已知晓,说江少言见不到洛婉清,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现下江少言与郑璧月的确又已经见了面,[ri]后或许还会成婚,洛婉清今[ri]若是因为见不到江少言死在这里,[ri]后这必定是政敌疯狂攻击江、郑两家的巨大污点。
毕竟洛家有恩于他,这一点确凿无疑,就连圣上都已经知晓。
张伯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事儿他拿不了主意,忙道:“小姐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找公子问问,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让公子进来见您。”
这话开[kou],洛婉清心中一沉,便知自己拿着梦里的信息赌对了。
“我只给半个时辰。”
洛婉清微微抬头,刀刃一抵,鲜血就流了下来,张伯脸[se]微变,就听洛婉清压低了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警告:“半个时辰,他若不来,我必以命污他!”
张伯神[se]一震,他不可思议抬头,不明白一贯温和的洛婉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咄咄[bi]人。
看着面前女子笃定中带了几分疯狂的神[se],他咽了咽[kou]水,好半天,才慌忙点头:“是,老奴这就去请公子。”
说着,张伯同旁边狱卒打了个招呼,急急转身离开。
等张伯一走,洛婉清松懈下来,姚泽兰赶忙上前,一把抓住洛婉清握着匕首的手,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呀?就算你气恼他,也不能拿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
听到这话,洛婉清一顿,她抬头看着面前眼中带着责怪和忧虑的母亲,想起梦境里她倒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嘴唇颤颤。
好久,她才沙哑开[kou]:“对不起,娘,可我必须见他。”
她要见他。
是真是假,她都得见他。
是假的她要问清楚。
是真的……若是真的……
洛婉清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她握着手中匕首,恨恨咬牙——她必手刃了他!
姚泽兰听着她的话,倒也没察觉她这百转千折的情绪,只叹了[kou]气: “你这孩子……”
她似想骂她,但又想到自己这女儿平[ri]对江少言的心意,如今想必是难过至极,倒也不敢在伤[kou]上撒盐,只能恨铁不成钢道:“不管怎么样,不能做傻事儿,知不知道?”
洛婉清没接话,抿了抿唇,姚泽兰还想说什么,就见张伯又急急忙忙走了回来。
“小姐,”张伯脸上带着喜[se],高兴道,“您这边请。”
听到这话,姚泽兰一愣,有些不可思议:“你这就问回来了?”
说完,姚泽兰骤然反应过来,大怒道:“江少言就在这里?!”
“夫人……”张伯讪笑,似是在思考怎么向暴怒中的姚泽兰解释,然而洛婉清却十分平静,她抬手按住姚泽兰,淡道,“娘,别生气。”
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狱卒,平静道:“开门吧。”
狱卒看了张伯一眼,张伯朝对方点点头,对方迟疑片刻,似是想到长官命令,终于还是给洛婉清开了牢房大门。
洛婉清将匕首合上,转头看向姚泽兰,安抚了一句“娘,别担心,我去问清楚就回来”后,便拿着匕首跟着张伯离开。
狱卒似乎早就得了信,并没有管他们,张伯给她引路,一面走一面解释:“公子也是刚到,我还说他来不了,没想到公子最后还是处理了庶务,赶着过来见您。您千万别辜负他一番心意误会他……”
洛婉清没把他这些话听进耳里,终归是骗人的话,以前她可能会信,现在却不会了。
处处是破绽……不,是敷衍。
可梦里的她,却就信了这份敷衍。
“小姐,到了。”
前方张伯止步,洛婉清顿住步子,抬眼看去,就见前方是一间开了门小房间。
房间里坐了个人,可以看见对方露出的衣角。
“公子已经在里面等您,老奴就不进去了,您请。”
洛婉清没说话,她握紧匕首,深吸了一[kou]气,终于才提步上前。
进入房间,她便觉寒风带着一股冷香而来,铺面拂过她的鼻尖。
她追着香味抬眼,长桌之后,青年坐在太师椅上,一身湖蓝[se]锦服,头发由玉冠半挽,恍若水墨勾勒的眉眼低垂,看着那颇为书生气的手上握着的茶壶。
茶水自壶中倾泻而下,在空中激起白雾。
“小姐。”
水声朗朗,他徐徐抬头,一双温和又平静的眼,仿佛是早秋清晨带着雾气的湖面,倒映着她的影子,遥遥轻唤:“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