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话,柳惜娘面露震惊,赶紧抓了地图来,看了半天后,才道:“你怎么知道他会选这个刑讯室?”
“赌一把。”
洛婉清没有多解释。
柳惜娘直接跳过原因,也不多问,只继续思索着:“这个地方距离咱们班房挺远的,监狱四角都有瞭望台,但凡没有屋檐的地方,活动就会被看到。今晚是阁主先派人杀了瞭望台上的人,才让我们动手,只有咱们两的话,你怎么过去?过去后,又怎么在那里一直埋伏?”
“这里,”洛婉清点在必经之路对面一条道上,“这里水牢,隔十丈就是谢恒一定会走的路,如果我们能进水牢,想办法从水牢上开一个墙洞,就可以在那里等谢恒。”
“我明白了。”
柳惜娘一击掌,随后满眼遗憾道:“但是你不会武功,我武功低微,就我们两埋伏谢恒,怕是[ro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我是去告状的,”洛婉清将地图塞回柳惜娘怀中,提醒面前这个完全没搞清状况的杀手,“不是去刺杀谢恒,你要真把他杀了,我还得救他。”
“放心吧,”柳惜娘无奈,她将地图塞回怀中,安抚道,“我杀不了他,我就陪你凑个热闹。”
“你就两个任务,带我去水牢,在墙上开墙洞,”洛婉清捋清思路,略带担忧看着她,“能做到吗?”
“小事。”柳惜娘闻言,拍了拍胸[kou],“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去水牢挖洞,这可是我的强项!”
“只要我见了谢恒,你的事儿我就烂死在肚子里。”
洛婉清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看向柳惜娘,认真道:“我绝不会卖你。”
“好姐妹。”柳惜娘抬手拍在她肩上,满眼感动,随后询问,“这班房里,你看谁最不顺眼?”
洛婉清一愣,她迟疑许久,慢慢道:“王七娘吧……”
这些时[ri],就王七娘找她们麻烦最多。
她是街上横行霸道多年的破皮无赖,和几个老姐妹在街上斗殴被抓了进来,以前洛家没有失势时,她尚且还敢带人来事,更何况如今?
那个梦里,也就是王七娘带着人欺负洛家女眷,她母亲怕打起来一直忍让,最后让人觉得她们好欺负,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虽然梦境还未发生,但这些天王七娘冷嘲热讽所作所为,也足够让洛婉清厌恶了。
她不知柳惜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明天等我的消息,”柳惜娘眨了眨眼,“为了见谢恒,努力一点!”
洛婉清茫然看着柳惜娘,柳惜娘却没多说,转身道:“走了。”
两人定好计划,就一前一后悄悄又回了班房。
回到班房时,大家都还在[shu]睡,洛婉清坐下来,姚泽兰察觉,迷糊着睁眼:“婉清?”
“没事,”洛婉清拍了拍母亲的肩头,温和道,“我去方便了一下。”
姚泽兰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想,靠着她继续睡去。
洛婉清给姚泽兰拉扯了一下外套,让外套盖住姚泽兰,将母亲往怀里搂紧了些。
她低头看母亲头发里的银丝,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从今[ri]大喜大悲慢慢[chou]离,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隐约间,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似乎是又回到第一次见江少言的那一夜,那时候她十四岁,还居住在东都。
那天她同她娘去上香,结果遇上了流匪,她被流匪所劫,逃窜到一间竹屋,匪徒[yu]行不轨之时,一支短箭从屏风后破开屏风而来,匪徒应声而倒,她睁大了眼,一个低哑的少年音从屏风后响起:“别回头。”
她僵着身子,对方咳嗽着,提醒她:“不该看别看,雨停就走,尸体我处理。”
她不敢动,梦里的她被惶恐笼罩,僵着身子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靠在屏风上,不敢出声。
屏风后的人似是察觉她害怕,沉吟许久,从屏风后塞出一个蚂蚱。
他声音里带着倦意,安抚着她:“这个蚂蚱送你,睡一觉吧,不会有事的。”
那是一只竹叶折的蚂蚱,和[ri]常见过的蚂蚱不同,这个蚂蚱极为[jing]巧,只要一拉后腿,头就会动。
她握着蚂蚱,突然就哭出声来。
她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是怎么了。
想想其实也知道。
梦里的她,是悔恨,是憎怨。
如果当年她没有接只蚂蚱,她就死在这个竹屋,她没有欠下江少言这份救命之恩,她就不会在第二[ri]同家人一起搬离东都时特意来到这个竹屋,就不会看见满身是血的江少言,不会救下他,她洛家也就没有今[ri],她爹也不会死。
是她的错,她在现实无法开[kou],只能在梦中捧着那只蚂蚱,哭得撕心裂肺。
一觉睡了许久,她被喧闹惊醒,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脸上都眼泪。
她躺在地上,缓了片刻,才感觉周边都是争吵声,一个有些[shu]悉的女声回[dang]在班房里,伴随着激烈追逐打斗声音,利索道:“王七娘,你这不要脸的老泼皮,还真当我死了?连我的馒头都敢抢,看我今天不揍死你个老无赖!”
洛婉清一听这话,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她赶紧翻身起来,见班房里已经围成一个圈,姚泽兰正在旁边拍着怀里还眯着眼睡觉的洛问水,见洛婉清醒了,解释道:“又有人打起来,你休息,不用管她们。”
“我去瞧瞧。”
洛婉清没有理会姚泽兰的话,在姚泽兰惊讶的神[se]中站起来,慌慌张张挤进去人群,到了前排,就看见柳惜娘正和几个中年妇人撕扯在一起。
柳惜娘没有用内力,也没有用什么招式,就是一抓一拳,用最朴素的方式和几个女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叫骂和撕打声[jiao]织在一起,洛婉清震惊看着柳惜娘在中间和那些女人扯头花。
柳惜娘察觉洛婉清过来,一脚踩着一个大娘,一手扯着另一个大娘头发,自己的头发被一个大娘绞在手里,扭头朝着洛婉清大喝了一声:“来个义士救我!”
听到这话,洛婉清终于反应过来柳惜娘意思。
进水牢是要犯错的人才进,在牢房里,有什么比打架容易进水牢?
柳惜娘的办法,就是让她和她一起找人打架。
她活了十九年,从来没和人动过手,结果柳惜娘一上来就让她打群架!
什么叫为谢恒努力一点?这是努力的事情吗?
这明明是让她去拼命!
但不管如何,柳惜娘已经上了,她不能让柳惜娘在那里挨打。
她咽了咽[kou]水,心跳得飞快,看着打得动来动去的人群,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是先去拉人还是先去踹人,最后想了想,不管如何,她先冲再说!
她心上一横,不再多想,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猛地加速,朝着王七娘一头撞了上去!
王七娘被她撞得往前一扑,她整个人也失重往前一摔。
柳惜娘见她摔下来,抬手将她一捞一甩拖到身后,把扑过来的一个大娘一脚踹开,随后朝她竖起大拇指。
“义士,”柳惜娘扬起一个笑容,由衷称赞,“好头法,撞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