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小姐也在啊。”
郑璧月领着人走进水榭,笑着同女子打招呼。
王韵之头也没抬,淡道:“郑大小姐给的帖子,自然是要来的。”
“还以为你又身体不好。”
郑璧月坐到长栏边上,王韵之看了洛婉清一眼,不由得出声:“这是谁?”
“茶商之女,赵小姐,”郑璧月说着,夸赞道,“赵小姐琴艺非凡,绝世无双,我特意请她过来,想给大家举荐一下。”
一听这话,洛婉清赶忙摇头:“没有,我琴艺一般。”
“怎么会?”郑璧月面露诧异,“方才我听过赵小姐的琴声,那可绝非普通人能相提并论,哪怕是我等贵族名师相授,也无小姐心中格局。”
洛婉清闻言,便知郑璧月是准备羞辱她了。
将名声打出去,再让人听听她琴音多普通,不需要郑璧月多说,其他人自会讥讽。
想害一个,装成她的友人到处招摇惹事,捧得多高,摔得多疼。
这些闺阁间女子较量的手段,她在江南倒也见过,但是她毕竟从医,也早早定亲,很少与人结[jiao],倒也没有真正经历。
今[ri]她是来抓人的,与这些事没有兴趣,便顺着郑璧月的话,故作惶恐道:“我没有……”
“等着吧。”
郑璧月截断洛婉清话,回头看向王韵之:“一直说你琴音一绝,今[ri]让你看看真正厉害的。”
王韵之不说话,只敲打着长栏,转过头去喂鱼。
大家等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宣传来喧哗之声,随后就听一个女侍急急进了水榭,慌道:“小姐!”
郑璧月闻声抬头,就见女侍有些惊慌道:“谢家七郎来了!”
一听这话,在场都是一静。
谢家七郎……
按理该是谢恒,可是谢恒已经被谢家除名,不当作这个称呼。
而且他已经五年没参加过这种聚会……
“哪个谢家七郎?”
王韵之直接开[kou],女侍一愣,随后慌忙道:“是监察司谢司主。”
在场倒吸了一[kou]凉气,其中一个女子忍不住喃喃:“监察司……来作什么?”
洛婉清闻言,不由得看了过去,见那女子面[se]惨白,似是极为慌乱,想来应当就是郑锦心了。
除了她,今[ri]不当有谁这么怕监察司。
郑璧月闻言,面[se]微沉,随后只道:“来就来了吧。”
反正谁也拦不住。
说着,郑璧月站起身来,走出大门,笑道:“走吧,要开席了。”
所有人都起身,跟着郑璧月走出门去,王韵之和洛婉清留在最后,王韵之淡淡看她一眼,见她低眉垂眸,嗤笑出声:“装得挺像。”
洛婉清闻言,露出迷茫眼神。
王韵之没搭理她,大步走了出去。
洛婉清思索着现下发生的一切,跟着走到院中,院中间是流觞曲水的水渠,除了主办的郑璧月和谢恒上座以外,所有入院之人,都先去木箱中盲摸出一个木牌,随后按着木牌的顺序,坐到自己的位置。
洛婉清随手一摸,就摸到了一个稍微靠前的位置,她有些一言难尽,这么靠前她等会儿怎么离席?
但摸都摸了,她只能坐下,坐下没了片刻,旁边就走来一人。
水渠是两人一桌,桌与桌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两人之间隔着小方桌,旁边人一掀衣摆,跪坐下去。
洛婉清转眸看他,李归玉亦是看来,两人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话。
李归玉坐下后,王韵之也过来,坐到了李归玉旁边。
看见这个座次,洛婉清便明白他们是故意摸了牌过来的,怕是来盯着她。
方才他见到她,应该一眼认出来了,所以故意招惹她,让郑璧月心生嫉妒,将她弄到这里来,方便监视。
这样一来,她到确定,李归玉今[ri]的确是打算把卢令蝉偷偷弄走。
他只要盯着她,把她拖到离席,到时候所有人一起离开,这么多马车,他可以悄无声息把卢令蝉弄走。
如果李归玉做了这个准备,那星灵等人找人怕是不容易。
洛婉清思索着,就听李归玉突然道:“抱张琴做什么?”
“您在说什么?”
洛婉清故作疑惑。
周边人陆续入席,李归玉温和轻唤:“柳司使。”
洛婉清一顿,李归玉抬眸:“再装没什么意思。”
洛婉清闻言,觉得也是,直接挪开目光,平静道:“不装的话你我没什么好说。”
“是为卢令蝉而来?”
李归玉慢条斯理倒茶,洛婉清应声:“殿下不也是?”
“太子都没了,一个小角[se],司使何必苦苦相[bi]?”
李归玉语气淡淡,洛婉清轻笑:“一个小角[se],殿下不也来救?”
说着,洛婉清抬眸看向前方,所有人都已入座,郑壁月代表主家起来主持,寒暄一番后,便道:“今[ri]以琴会友,艺高者敬之。且先给大家水酒一杯,酒哪里,哪位演奏。奏琴之后,或去或留,皆由己便,如何?”
琴音盛会的规矩大家都清楚,来之前洛婉清也大概了解,不用郑壁月多说。
这里是主场,宴席开始后,会将酒杯放入水渠之中,由一人蒙眼击鼓,鼓声停止,酒杯在何处,就由何人献艺。
献艺之后,演奏过的人便可以离开,外面还有许多想进来却没机会参加的人,方便外面有心之人进来参会。
“谢公子,”郑壁月说着,转头看向谢恒,“由你击鼓如何?”
谢恒点头,只道:“可。”
洛婉清听着他的声音,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
他今[ri]没穿深[se],换了件白[se]隐蓝线广袖长衫,上绣振羽白鹤,头上一根玉簪半挽,看上去几分闲适风流。
他似乎是察觉她的目光,隔着人群抬眼看她,隐约似乎弯了弯嘴角。
洛婉清一愣,随后就听有人大大咧咧道:“七郎你方才是不是笑了?”
说话的是谢家出了名放[dang]的公子谢毓书,他向来不涉及朝政,也就这种人,如今才会这么称呼谢恒。
谢恒抬眼瞧他一眼,淡道:“你看错了。”
说着,他取了蒙眼的黑布,拿了鼓槌。
洛婉清看着郑壁月将水杯送入水渠,片刻后,鼓声随之响起。
明明只是伴奏击鼓,但那鼓声却一上来就似开天辟地,极为狂放,震得人心发颤,心弦都随之拉紧。
鼓声密密麻麻锤在人心上,看着杯子沿着水渠绕了一周不停,最后突然止声。
所有人抬眼看去,就见酒杯绕了一圈,竟是见是停在了最开始谢毓书面前。
谢毓书瞪大眼,立刻抬头:“谢七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恒歪了歪头,仿若未知,只问:“是哪位?”
谢毓书无奈,在众人眼中起身,一甩袖子上了高台,让人奉琴上来。
刚开始就要离席,自然是不高兴的,他嘟嘟囔囔,众人也是哄笑。
谢毓书叫住众人,安安稳稳演奏了一曲,随后满是遗憾离开。
如此轮了几轮,洛婉清听着忽起忽落的鼓声,敲打着桌面,不断思索着星灵的动向。
她漫无边际想着,不自觉抬眼看向高处。
谢恒正在蒙眼击鼓。
他蒙上眼睛,似乎就少了几分难以亲近的高冷,衣袖随着他击鼓动作滑下,或多或少露出他的手臂。
他肤[se]白净,但并不羸弱,手臂刚劲有力,击鼓之时,姿态疏朗大气,狂放不羁。
洛婉清没见过这样的谢恒,不由得一时出神。
片刻后,她耳尖突然传来一声平静的警告:“你若再多看一眼,我就不保证那个叫星灵的司使活着。”
闻言,洛婉清冰冷回眸。
李归玉没有看她,静静看着前方,平淡道:“我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他在洛婉清视线下,将手放到小桌下方。
小桌用桌布覆盖,外人根本看不到下方模样,李归玉神[se]平静:“若你能拉着我,我把卢令蝉给你。”
话音刚落,鼓声猛地破音!
鼓面击破,所有人都愣住,呆呆看着上方谢恒。
谢恒一把拽下蒙眼的黑布,抬眸朝着李归玉直直望去,冰冷开[kou]:“哪一位?”
洛婉清转眸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将酒杯取下,她恭敬起身,温声道:“妾身赵温霞,见过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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