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提起钢刀,平放在胸口,把刀刃朝向武母和沙巴里社的长老们。众人只见那刃口寒光依旧,并没有半点缺损。
看到众人敬畏的目光,林海感到很满意。
<div class="contentadv"> 他反手一刀用力砍向披着链甲衫的公鹿腹部,被砍中的地方只是微微凹陷,链甲衫完美格挡了劈砍,仅仅只是多出了一道白印。
林海接着向武朗示意,后者在五步之外弯弓搭箭,一箭射向那头死鹿。
叮地一声,铁制箭头一下被弹开,仍然突破不了精密的双层锁环。
沙巴里社众人面面相觑,只听林海挥舞着钢刀道:“铁衣服我带来了一百多件,这样锋利的钢刀我船上有几百把,都可以借给你们。”
伦第一翻译完后,沙巴里社众人马上交头接耳,甘夫号的甲板上顿时一片嘈杂。
这些沙巴里人大多是老年男性,只有武朗母亲一个老妇人。母系社会和父系社会有一点很不一样,那就是并不存在性别尊卑,村社成员大体上都是平等的,只不过分工有所不同。
在东番土著村社中,一般都存在年龄组织,老年男性组成的团体往往就是决定对外事务的长老会。
武朗的母亲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受人尊敬的大巫师,长老们作决定前一般都会让她来占卜。
一众长老喧闹了一阵,最终推举出一个年长者说话:“明国的林掌柜,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林海微笑道:“因为武朗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希望在你们的领地上得到一块平地,用来和你们做买卖。”
那长老又道:“你可以开着你的船过来,我们就在你的船上交易。以前的明国商人们都是这样做的,没有人提出过像你这样的要求。”
“你也看到了,我的船很大,可以带来的货物很多。如果只是短期停留,我的货根本卖不完,就光是我这次带来的钢刀和铁衣服,列位可以想想值多少鹿皮?”
其实巴赛族的祖先曾经是有过冶铁技术的,这在全岛土著民族里是独一份,但因为岛上缺乏铁矿,没过多久又发生了技术退化。
时至今日,土著拥有的铁器清一色都来自海外贸易,价格自然是贵得吓人。
那长老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淡水港毕竟在内河,来此停船贸易的都是桨帆并用的小海船,纯靠风帆驱动的船往往只是在海岸线上认一认地标就接着上路。因此,像甘夫号这等大船还从没有和淡水土著做过交易。
长老想了想接着又道:“就算你的人长期在这里,我们也买不起这么多钢刀和铁衣服,就算买得起,我们也不需要那么多。”
“你们可以用其他村社的鹿皮来和我交易,再把我的钢刀和铁衣服卖给他们,这样你们还能赚上一笔,基隆的金包里社和大鸡笼社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列位应该知道,那两个村社可比你们富裕多了。”
林海耐心地循循善诱,他听伦第一说过,基隆那两个村社是巴赛人里最富裕的,因此有很多外村的男人到鸡笼来勾搭未婚女子。武朗之所以能入赘金包里社小巫师,主要是凭借他有巴赛人第一勇士的称号。
金包里社和大鸡笼社已经基本脱离了农业和渔猎采集,甚至发展出了专门生产商品的手工业。相比之下,淡水这两个敌对村社的商业化程度就低多了,为了争几个山头就世代仇杀。
要是在基隆,林海根本不用费这个劲,金包里社和大鸡笼社自动就会争着给他献出土地,但在淡水却要多费一番唇舌。不过他很有信心,因为人性之贪是刻在基因里的,东番土著也一样,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拜金男想要入赘鸡笼。
果然,一众长老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又开始止不住地喧哗起来。那名年长者还算沉得住气,示意众人安静后又接着问:“敢问林掌柜,除了刀和铁衣服,你还有什么货物?”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带来,铁器、布匹、粮食还有铃铛、宝石之类的都行。你们中无论是谁突然想要什么,随时都可以找到我的人,他都会记下来,这样我就能根据各位的需求带来商品。”
“我们还没答应给你土地……”年长者还没说完,突然有个酒鬼长老插话道:“我想要酒。”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他说什么?”林海问伦第一。
“他说他要酒。”伦第一接着解释,“巴赛人都喜喝酒,但是他们的小米酒没有劲道,所以唐人的烧酒很受欢迎。”
“武朗也喜欢喝酒?”林海暗暗盘算着这个信息的价值。时至今日,给东番土著卖酒的那点利益已不足以让他动心,他更在意的是扶持一个土王。
“可以说嗜酒如命,不过酒量也是真好。”
“比你还好么?”林海笑道。
“差不多算是旗鼓相当罢。”伦第一矜持道,他能和武朗混到无话不说,老实说酒量居功甚伟。不过他酒量虽好,但并不十分爱喝,他不喜欢在人前不清醒的状态。
这时,一个稍显年轻的长老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站起来道:“林掌柜,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鹿皮和硫磺。你把钢刀和铁衣服借给我们,就不怕我们不还吗?”
林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嘿嘿笑道:“列位,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甘夫号在长崎添购了十门回旋佛郎机,又从博望号上调了二十名炮手过来。林海下令把十门佛郎机搬到岸上,对着一片低矮的小树林一字摆开。
“把子铳全部搬下来,一律装霰弹。”林海喝令道。众炮手给三十门子铳全部装填了碎石,随后搬到母铳旁待命。
随着林海一声令下,震天价的炮声连珠般响起。佛郎机是前装子母炮,发射时只需更换子铳,很快十门炮都打出了三轮,听起来像放鞭炮一样,但声音要大得多。
密集的弹雨抵近射击,瞬间把面前的小树林一扫而空,凌乱的树枝散落一地,有些树木甚至被直接打断了躯干,轰然倒地。
甘夫号上鸦雀无声,一众长老噤若寒蝉。
林海的脸上仍然挂着友善的微笑:“列位,我想以我们双方的友谊,那些钢刀和铁衣服你们肯定会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