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侍立在一旁的贴身亲信后,郑芝龙又对身旁的郑芝鹏道:“大兄,你也睁大眼睛好好瞧瞧,看那姓林的究竟是如何获胜,等我们回魍港后也要学他的法子练兵。”
“大当家,难道李魁奇这厮就没有一点胜机么?”郑芝鹏闻言小声道。
<div class="contentadv"> “连半点都没有,我敢断言。”郑芝龙轻轻摇头,脸上的表情谁也看不懂。
被郑芝龙提前判了死刑的李魁奇此时却兴奋得很,他还没出城时,就看到林海把军队派出了木栅营,在他看来这无疑是自蹈死地。
如果说出兵前还有一丝犹疑的话,此时李魁奇却认为自己稳操胜券,毕竟黄三所说的那个木栅营还是让他颇为忌惮。
这厮已经忍不住在畅想,经此一战彻底建立比郑芝龙更高的威望,随后再慢慢取代他成为团伙老大。
林海认为李魁奇的军队压根没有经过任何排布,这其实也是冤枉了他,人家还是有所安排的。
李魁奇把那三个主动追随他出战的头领给排在了最前头,这三人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像黄三那样被李魁奇捏住了痛处,也都接受了冲在前头当炮灰的安排。
紧随其后的是李魁奇手下那些小船的船头,这些头目手下人数较少,基本就是百把人的规模,战力也不强。
再往后的队伍规模越来越大,人员也越来越强悍。走在最后面的是一条二千料巨舶和两条一千五百料大船上的海盗,总人数约有一千五百人,这大概可以视作是李魁奇部下中的嫡系精锐。
李魁奇手下海盗的基本秩序就是如此,最能打的往往就能上最大的船,次一等的就只能上略小一号的船,余者以此类推。
换言之,李魁奇改变了海盗惯常的作战方式,不再是精锐冲锋在前、弱者在后头充当气氛组的模式,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之所以要这般排兵布阵,主要还是吸取陈衷纪、曾五老等人在林海手下败亡的教训。
李魁奇向这两战的残兵败将详细了解了作战经过,曾五老就是亲自冲锋在前,结果他本人一死,部下就作鸟兽散了。
陈衷纪和杨天生倒是运气好一点,但他们一下子就把全部兵力押上,结果在鸡贼战术诱使下提前开枪,然后对面一波冲锋,抵近之后一轮齐射就将其彻底打崩。
有鉴于此,李魁奇决定把兵力分散,一是应对鸡贼战术、保留火力,二是避免全军一下溃散。
当然,他也考虑到前面的溃军可能冲散后头的队伍,所以特意让弱者在前、强者在后,并且一面开出高额人头赏,一面又申明了后队可以杀前队的溃兵。
如今已经是明末,鸟铳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像李魁奇这种不太缺钱的海盗,手下每一条船都装备了火器,所以每一位船头的队伍里都是有鸟铳手的。
这些鸟铳手基本都被排在了各自队伍的前方,不光是为了接敌前便于打放,也有第一时间射杀前方溃兵的考虑。
总而言之,李魁奇是打算驱使炮灰兵来消耗对面的弹药,精锐部队借此屏护逼近敌军,最后凭借人数优势一锤定音。
他不知道,其实林海和吴国毅最不惧的就是近战。火力方面其实双方的差距并不算大,火枪某种程度上可以缩小精兵强将和臭鱼烂虾之间的实力差距,反倒是残酷的冷兵器近战更能检验一支军队的成色。
“总座,若是此时我军有三百精骑,直接冲过去就能把贼军凿穿了。”吴国毅趁机又向林海灌输骑兵的重要性。
“何须三百精骑?”林海闻言笑道,“就贼军那松散的阵型,我就拿杀手队去冲都势如破竹,你信不信?”
吴国毅点头道:“属下对此毫不怀疑。”
此时,离营地最近的伏路军已经退了回来,林海命人前去引导他们找到自己所在部队的位置。
随着层层伏路军先后退回,敌军的先头部队也越来越近了,当小周带着他那一伍战兵在大阵左翼的缺口处站定后,敌军的先锋部队终于行进到了炮兵阵地的一里之外。
“佛郎机仰放!”江雨大声下令,嗓子喊得都快破音了,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证明自己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江雨的亲兵先是对天鸣响号炮,提醒炮兵局各哨长注意指令,接着一人举旗磨动,一人点放起火。
各哨哨长看到对应本哨的旗帜就知命令是向自己下达的,看到起火后就可以下令开炮,这样一来各炮队就只需听哨长口令即可,不必时刻关注远处的百总是否有命令下达。
江雨的亲兵先后举起了两杆旗帜,每举一面之后就点放起火。大阵左侧的那个佛郎机哨是由哨长单独指挥的,三具子铳全部装的霰弹,该部唯一的任务就是迟滞敌军的包抄,无需听百总的指令。
“第一队,放铳!第二队,放铳!第三队,放铳……”
左右翼的两名佛郎机哨哨长依次走过下属的十门炮,对炮组下达口令。
“检查火绳!检查火绳!检查火绳……”
各队队长也依次下令,第一发药线、火药、弹丸都是事先装填好的,子铳也已楔入母铳腹中并插好了铁闩,发射前除了瞄准之外,唯一要做的工作就是检查用来点燃药线的火绳。
“点火!点火!点火……”
下属炮兵报告火绳正常燃烧之后,各队队长亲自手持铳尾杆瞄准目标,随后下达了点火指令。
轰……轰……轰……
陆军部左、右两翼前方的二十门佛郎机次第打响,炮声此起彼伏,弥漫的硝烟在阵前连成了两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