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面的二人时而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而哈哈大笑,看得高大柱一阵火大,偏偏二人又不算过火,自己自是不好出口训斥,气得当即转过头,眼不看为净。
高回春看得也是一阵牙疼,想当初自己和梅娘定亲后,岳家看自己那可是如同见了贼一般,如何到了妹妹这里,自家爹娘竟是如此放心。高回春举手摸了摸自己那颗玻璃小心,再看一看茅屋的那一头。顿觉,还是读书人好啊,读书人招人喜欢啊……
想当初他爹可是数次背着他娘,无数次痛斥读书人。临了到头来,还不是喜欢这读书人……
另外一头的明朗拉长了脖子,朝着灵秋道:“三姐,县令大人和大姐这是干啥呢,一杯水也能喝这般久,若是我,呼哧呼哧就喝完了……”
灵秋:呵……那你是还没见识过人家走的路呢,那才是堪比那乌龟王八呢……
事实上的周随安正在挣扎,是否需要在此时要将家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告知高家姑娘。
经过一番殊死挣扎,周随安到底是拗不过自己的心意,既是喜爱高家姑娘,断断不能允许自己,隐瞒家中事宜,更是惧怕将来高姑娘后悔后,二人又成了一对怨偶。
那岂不是更是扎了自己的心。
遂对着孟夏拱手道:“高姑娘,随安心意已是告知姑娘,然家中事务,随安思来想去,还是再告知姑娘一二。”
怪道这周大人一时皱眉一时叹气,原来是要交底儿了。孟夏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周随安,道:“大人直说便是。”
周随安深吸了几口气,道:“好叫高姑娘知晓,周某如今三十有二,江阴人士,四年前于京中得蒙官家青眼,中进士及第。京中翰林院学习一年后,便谋了个外放赣州下面的一个小地方县令。故此,这已是周某第二回做这县令了。”
这话在孟夏听来,已是提取到了重要信息。第一,这周大人二十八岁就中了进士,算是年少有为,然而外放赣州旗下县令之后,这次居然又是个县令,还是个被流放至北地的县令。这足以说明,这周大人要么是得罪了人,要么,就是下面的地方治理得一般般。
周随安又道:“家中二子一女,发妻于一年多前病故,不怕姑娘笑话,得遇姑娘之前,某原本实是不打算再续娶夫人。然内宅实需人打理,便早早地替长子将儿媳娶了回来。”
随后又长叹一声,道:“只儿媳亦不知是何原因,进门不过一个月后便病倒了,大夫瞧了也并无甚大事,只说不能劳累只能修养。恰在此时,某……得遇了姑娘……”
周随安撇过脸,不过瞬间又撇了回来,道:“姑娘万万不要误会,周某不是为了找夫人而找上了姑娘,实在是先遇上了姑娘后,某才生出了再找夫人的心思。”
孟夏一听,差不多也理清了这位周大人的思路。这是先交了底儿,又怕自己误会了他,趁机再诉了个衷肠。
看着虽已是三十出头,然面貌还算白皙,举止颇为文雅,身材清瘦的周大人。虽是别扭作态,然那风姿却是不减半分,兼之又十分实诚,让人难免好感倍增。
孟夏越听眼神越发地冒着精光,心道,这可是真真是个意外之喜呢。又暗含深意道:“大人不必如此,我若是要嫁一人,自是不会再问他那些个从前之事。那从前种种譬如昨日已死,今日种种,便如新生。”
只这话听在周随安耳里,顿觉这读过书的姑娘果真是大大不同。怪道从前的同僚友人说,这夫妇二人要想夫唱妇随,就得有那些个共同言语。想来从前的夫人不爱听自己说话,还是与自己没有共同话语之故。
“姑娘说的是,某记下来了。”周随安一阵受教道。
“大人既是说了那些前因后果,我便也说说我的吧。”孟夏好似面带着回忆,道:“小女子如今二十有二,打小便与姑家表哥定下婚约。原本几年前就该成婚,然姑家老太太却以成婚过早,会打扰表哥读书为由,将婚事拖了两年。十八岁那年,偏生姑父又得了重病,药石无医,之后表哥又守孝三年。如此就这般一拖再拖,直到今年。原寄托于表哥得中秀才后,婚事上会更加好看,故此婚事便定在了秀才试之后,谁料想,表哥一朝得中了秀才,等来的便是姑母着急忙慌的退婚。”
话毕,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逝去的一芳孤魂,孟夏的眼角也随之落下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周随安看着伤心如斯的孟夏,心中更是将对方骂了又骂,再一抬头,孟夏已是自己拭完眼泪,眼中更是一派风轻云淡,好似意有所指,道:“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姻缘。”
周随安一听,心中顿时不再骂了,可不就是,高姑娘这刚一退婚,自己便来了,想来高姑娘等得便就是自己了。
这可不就是天作之合!
周随安一激动,手这么一伸,便想上前握住孟夏的手,却又赶紧退了回来,心中唾骂自己,如何能这般不知轻重,不知礼数,二人尚未定亲,如何便做出这般失礼之举。
再一回头,更是不得了。自己未来泰山大人和大小舅子,俱是盯着自己,心中更是一阵后怕。尤其是那未来的泰山大人将那手风箱拉得呼呼作响,若是将将当真握了高姑娘这柔夷小手,周随安看了看自家这双大手,怕是今日自个儿的手,就要断送在这儿了。
随即讪讪道:“想来你我二人,兜兜转转许久,便是为了今日。”
言毕,二人均是手执自个儿的手,相看对方,无声更似胜有声。仿似那前边儿的二三十年均都已是白白过了一般,竟是就等着此时此刻。
忽而孟夏感觉到体内热气腾腾,一股的燥热之气简直都要喷涌了出来。孟夏心里纳罕,这身子不会是生病了吧?可实在没有征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