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气喘如牛,两手叉腰的斗大汉子,“风烛残年”的周随安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更是七上八下,时不时都要瞟上一瞟那汉子捏紧的拳头。
然看在赵梓墨的眼里,那便是色厉内荏。
“大人,某若是没记错,大人如今已是三十有二。大人……您……您怎能娶一个足以做您女儿的姑娘为妻。”赵梓墨痛心疾首捏起手里的铁拳,若非这是他的顶头上官,怕是要一记老拳锤了过去。
周随安理不直气也不壮,一想到孟夏的年纪,比着长子,确实也不过大了几岁,遂垂首拱了拱手,道:“咳咳……似县丞这般一心为国壮志未酬的铁血男儿,哪里能懂我们这些小情小爱,尤其是这情不知所起,情网尤至深……?”
青着一张黑脸的赵梓墨,粗声粗气反口道:“大人这话好生没有道理,我如何就不懂那碧海青天的夜夜相思。”说完也觉得这话好似有些露骨,梗起的脖子又有些缩了回去,然一想到那花骨朵儿一般的俏丽女子,那缩回的脖子又待伸了出去,如同一只拉长脖子嘎嘎叫的大鹅。
老房子着火的周随安,当即便听出了话茬儿,“赵县丞这……也对高家姑娘有意?可那日我分明问过你,你还道一口唾沫一口丁,绝不会瞧上高家姑娘?”
无奈,周随安也只能摆出一副无赖模样儿,让他将大姑娘让出来,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儿。
赵梓墨当即“哐”地脑袋一空,原来自己竟是害了相思之情吗,怪道这些日子竟是时不时都要在梦中与那二姑娘……再现口舌之争。
然刚刚发觉自己心意,心上人竟是要成亲了吗?赵梓墨当即凶狠道,“大人,当初是当初,今日是今日,且那日你问的可是大姑娘,我既是无意,所答也并未有错。”
既是说出了口,赵梓墨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大人,那二姑娘与你实在不相匹配,不若您便放了二姑娘吧……”
周随安越听越傻眼儿,“且等等……什么二姑娘,这跟二姑娘又有什么关系……你……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娶的是二姑娘吧?”
赵梓墨也有些傻呆呆地发愣,:“大人要娶的……不是二姑娘?”
此话一出,周随安立马将腰背挺得笔直,拿捏起了话腔,围着赵梓墨转了一圈儿道:“怪道这般亟不可待来堵我,原来,赵县丞竟是相中了我那小姨妹……”
……
……
县衙里,自打知晓周随安娶得是高家大姑娘后,赵县丞那是打周随安这个县令大人上任后,也没这般积极殷勤过,那是端茶倒水,研磨洗笔,又拍马又接飞花令,百般消磨,终是将自己的顶头上司哄得眉开眼笑。
好在周随安终于大发慈悲,露出了那么一丝有关姨妹众所周知的消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没什么可说,毕竟跟这姨妹也不太熟不是。
“大人,这再过半月就要迎亲,您这这迎亲的傧相还缺不缺,您看看我这还成不成?”赵梓墨觍着脸道。
又意有所指道:“大人,依咱们平城的规矩,新女婿上门迎亲,那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需拿出手的……”
暗暗准备拿捏一下的周随安,当即脑中便浮现出了高家屯儿那个个壮实如牛的汉子们,随即正色道:“哦,赵县丞既是这般诚心,又是同僚,将来指不定咱们还能做我那连襟……我如何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既如此,梓墨便谢谢大人了……”
周随安:呵……之前还说我老,转眼到自己……呵呵……
赵梓墨:回去得赶紧着裁件儿亮堂些的新衣裳,也不知这半个月还来得及与否……还得再买些香胰膏子,可不能叫旁人觉得比灵秋姑娘老上一辈儿。
小眼神暗戳戳地撇了撇自己的顶头上司。
……
高家屯儿里,高家正房堂屋内坐满了人,且堂屋外还挤满了人,油灯将屋子里的人影拉得颀长,斑驳的墙壁上人影交叠。
林长生带着儿子林东正翻着手里的账本,给自己的新任大东家孟夏报账,“这半月以来,按照姑娘的意思,将县里熟识且稍有些底蕴的人家儿,送了大概有两百来份儿,每家送的也均是单一品种,咱们屯子里的姑娘们也是极富耐心地教着那些贵人们……身边儿的丫鬟们。”
至于主子们,自是不会学这些。
林东也抑制不住地欢喜道:“回购率极高,买的也都是咱们店里推出的精品礼盒装。真没想到,就那么个小盒子,竟是要五两银,那些个富太太们都是几盒一起扎堆儿的买,甚至还有些咱们县里那些大户,竟是这么轻轻一扬手,便是几十盒!”
这所谓的盒也是孟夏亲自设计出来的,一块巴掌大的盒子里放置了三支颜色各有不同的扁平炭笔,以及碳粉,其中三种颜色分别是深棕,浅棕以及黑色,再放置一支炭粉刷,以及一支非常细小的眼线笔。
至于那买得极多的客户,便送上拇指大的一小盒口脂。当然,也并非孟夏不想卖这口脂,实在是这口脂制作太废人,现在也只有屯子里那些留下来无事可做的老人们,将新鲜花瓣捣碎,再加入牛油熬制,整个高家屯儿上至七十岁的瘫痪大爷,下至三岁小儿都开始跟着干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