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公安部的人已经猜到了真相,但他们没有证据,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所以安排了这出装神弄鬼的戏码,打算诈他。
思至此,大河俊暗笑一声,故作无辜地看向面前的女人“你居然知道长龚的事。你该不会是他秘密交往的女朋友,因为不甘心他的死,所以来逼问曾和他是挚友的我吧。”
另一边,诸伏景光已经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迅速串联,推测出背后真相。
看样子公安部出现了内鬼,只是不知道真凶到底是长龚佑还是大河俊,面前的女人又在案件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神奈遥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大河俊,现在自首,认下你犯的罪行,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大河俊冷笑一声“你到底是谁的人,有什么目的。是雪野派你来的还是说是为长龚佑”
“如果是前者,麻烦转告雪野部长,我们公安部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她也别总想着要处处压我们一头,手伸太长可不太好。如果是后者,我希望你不要再感情用事。”
“虽然遗憾,”大河俊垂下眼眸露出个落寞的表情“但长龚佑他确确实实背叛了正义,背叛了警视厅。难过的人不只是你,他死的那几天我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嗡
神奈遥瞥了眼身侧的萩原研一,被他攥在手里、已经恢复书本模样的正义手册不停颤动,发出单调但直达骨髓的悲鸣。
阴暗复杂的情绪流水般四散蔓延,温度开始降低,大河俊没觉得冷,却骤然打了一个寒战,小臂汗毛竖直立。
神奈遥懒懒抬了抬眼皮,再次出声,语调平缓无起伏“大河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真相。”
大河俊搓了搓手臂上倒立的汗毛,仰头理直气壮道“我说的就是真相。”
他是在场三人里最年长的一位起码从外貌判断,他已经三十,比面前活了上百年但依旧保持着一十岁容颜的女人年长。
他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劝慰起神奈遥“姑娘,你还年轻,你不懂。虽然我也为此感到痛心疾首,但这就是事实真相。真正优秀的警察是绝对不会意气用事的,他们会始终冷静、克制,接受现实,背负起沉重的使命继续在黑夜里前行。”
正义手册近乎快要锁不住体内汹涌流动的恨意,黑色气
体不断四散冒出。萩原研一担忧出声“明日香,正义手册”
他能感受得到,长龚佑这只怨灵正试图突破正义手册的束缚。
神奈遥却只是冲大河俊勾起嘴角,面露讥色“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你是一名优秀的正义警察,希望我能多向你学习”
大河俊连忙摆出谦逊的姿态“这可不敢当,我还有得学呢。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误入歧途,多安慰了一嘴,你就当我多事。不过你也别太难过,这是每个警察的必经之路。”
神奈遥冷笑一声,定定看向大河俊。要是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还真容易被这副温和且包容万物的老好人嘴脸给骗过去。
神奈遥抬手,被萩原研一握住的一直处于半透明状态的正义手册径直飞向她的掌心。
自长龚佑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被神奈遥吞噬,嗡嗡颤动的正义手册也终于恢复宁静,然后朝阶梯底下的两人显形。
被真皮包裹的正义手册悬在神奈遥掌心半尺的位置,突然开始自动翻页,纸张翻动,沙沙作响。
台阶下,两人满脸震惊,诸伏景光更是不敢置信地用力揉眼睛,生怕是自己视力暂时受损导致出现了幻觉。
神奈遥冷眼看向大河俊“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和申冤者见上一见。”
下一刻,长龚佑骤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长龚佑像只被从地狱里召唤出来的恶鬼,他垂着脑袋,身上还萦绕着淡淡黑气。
大河俊一惊,被吓得后退半步,险些踩空然后从楼梯上摔倒。他死死瞪着面前猝然出现的本该死去的男人,四肢冰凉。
这怎么可能
长龚佑明明就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杀的
他在把长龚佑吊上房梁后还特意试探过脉搏,确认长龚佑停止心跳,他才收拾好现场离开的。
人死不可能复生,但面前的男人又确确实实长着长龚佑的脸,就连体形都一模一样。他甚至还穿着长龚佑死时的服装。
大河俊吞咽唾沫的声音很响,诸伏景光想不注意到都难。他看不清大河俊脸上的表情,于是装作关切的样子把手搭向大河俊“大河警官,你还好吗。”
手指碰触的瞬间,大河俊像只受惊的蚂蚱,原地蹦起两丈高。
诸伏景光自觉退开,面带歉意“抱歉吓到你了。”
他面上平静,心底已经分析起利弊。大河俊的手很凉,上面还爬着一层冷汗,很明显是在害怕。
事已至此,诸伏景光哪还有不懂的。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大河俊和台阶最上方的神奈遥,后退几步,悄悄拉开和两人间的距离。
大河俊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集中在长龚佑身上,根本没空管诸伏景光,更不可能注意到诸伏景光躲避的动作。
神奈遥和萩原研一倒是注意到了,但他们不介意也不在乎。
大河俊呼吸声逐渐粗重,他大口喘息,试图压住翻江倒海的情绪。大河俊的眼睛没有受伤,红血丝却
一点点爬上眼球。他目眦尽裂,因紧张而绷紧成鹰爪状的手指不停颤动。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大河俊像愤怒的犀牛,大声斥责起神奈遥,“你这是在亵渎尸体,是对逝者的大不敬就、就算长龚他做了对不起警视厅的事,你也不可以这样对他”
闻言,明日香扯出一抹冷笑,没有说话。
大河俊继续振振有词道“长龚佑虽然背叛了我们,但他已经走了。人死债消,你不该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大河俊”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冰冷,散发着彻骨寒意。拖长的尾音似冤魂索命前的哀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大河俊僵住嘴边的话,惶恐地看向台阶上从刚才起就一直垂着脑袋的男人。
长龚佑站在原地,像一个刚被从储存箱里取出来的干冰,黑色源源不断从他身上飘落散开,融化在空气里。这是一种不同于燃烧产生的黑烟的黑色气体,它更冰凉。和皮肤发生接触的瞬间,长龚佑的恨意化作实质钻进血接触者的肉里。
长龚佑缓缓抬头,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长龚佑。他张嘴,口腔内是同样骇人的黑色“大河俊,你为什么害我。”
大河俊唇瓣颤动,发软的腿在恐惧的支配下开始小步后退。
两行黑色的血泪自长龚佑眼眶流下“大河俊你明明知道我是家里的独子,却还是把我吊死在房间客厅你知不知道我妈妈推开房门,看到我悬挂在空中的尸体时哭得有多撕心裂肺”
“你刚才不是还正义凛然吗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什么要把毒害龙舌兰的药品抖落在我的车里”
“你不是自诩正义吗那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我”
长龚佑的质问咆哮声在风中回荡。
一阵风自诸伏景光身侧擦过,下一瞬,长龚佑已经站到大河俊面前。长龚佑像只发了狂的野兽,但他条理清晰,字字诛心“说什么人死债消,说什么大不敬,你只是怕恶灵真的存在,怕我会从地府爬回来找你”
“你刚才不是还教导我身后的那位大人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隐忍,什么是优秀的就警察吗那你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
“大河俊你已经忘记你当初考入警校时的誓言了吗”
长龚佑怒吼的声音近乎绝望,带着一股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悲恸“大河俊你对得起大家的信任,对得起你胸前的樱花警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