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城,驻守在传送阵前的守卫们百无聊赖,黑色铠甲着身,提着长戈,不时敲击在臂甲上。
“那个什么皇子怎么还没来。”有士兵脱下头盔,不耐烦道。
“王爷不是说,他们昨天就会到吗?”
“谁知道干什么去了,他们被追杀的抱头鼠窜,还要我们王爷去救。”这群士兵明显对明安没有任何尊敬,也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知道自家王爷出去了,既然对方已经安全,大概是自家王爷的功劳。
“这个十七皇子的麾下不是有一员猛将吗,怎么还需要王爷的援助?”有人嘀咕。
“这里是南疆,再猛,猛的过王爷?”有人嗤笑。
角落中有人低声说,“他也挺利害,我看天机阁说,他一个人就压服了道宫。”
身边袍泽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叫底牌?你懂不懂?就是不到生死攸关不能动的。”
“况且,要不是这位猛将,那个十七皇子恐怕早就死在南疆了。”
“行了,行了。”领头的将领说话了,眸子狭长,人很阴郁,“别这么多屁话,王爷要在这里等着,就等着。”
“另外,该说的话我也得告诉你们。”他环视四周,无人敢与他对视,“在南疆只有王爷和八殿下。”
他拱手向天,“至于其他皇子,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位十七皇子到了镇南城肯定会收买人心,要是你们哪个人起了异样的心思,这山望着那山高,说了不该说的,就休怪张禹心狠。”
他双眸如同秃鹫般,被他打量的士兵,浑身如同针扎。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嘹亮。
他这才满意的点头。
很快,阵法亮起,缕缕阵纹缭绕,张禹神色一凝,“来了。”
眼前场景逐渐清晰,李昊一行人从阵法中踏出来,早已轻车熟路。
明安微微皱眉,没有听到熟悉的恭迎声,环视四周,寂静无声,所有士兵矗立在原地,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
“这里谁负责?”明安声音冷了下去。
“在下张禹。”铿锵一声,他抱拳,“奉命迎接各位。”
语气中既没有尊称,也没有自称职务,明显是一种不尊重。
这什么情况?
明安心中有些匪夷所思,这群人…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想了想,随即便明白,南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寻天的事。
在他们眼里寻天是一个早就遭受重创的组织,镇南王更不可能把当日发生的事情大肆宣扬。
那些事,还是秘密,这些人不知道,揣摩上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各位,请吧。”张禹侧开身,态度冷漠随意,“有些事,我却要知会各位,镇南城自有镇南城的规矩,比不得各位的中域的待遇。”
“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各位担待。”
众人神色各异,六耳猕猴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为了引起注意,他已经遮掩了特征。
李昊神色淡然,明安脸色很难看。
“这就是镇南城的军伍特色?我乃大夏皇子!”明安冷声斥道:“让镇南王滚出来!”
张禹脸色一变,显得有些阴冷。
“他们这群人,好像还没认清情况。”
“耀武扬威给谁看呢,要是真厉害,怎么还需要王爷去救?”
“让王爷滚出来,他们也敢说这种话?”四周士兵传来窃窃私语,毫不避讳。
“找死!”明安袖袍滚动,威严十足,“敖长老,刚刚谁在说话。”
素来以和为贵的敖长老毫不客气,直接抬手,十几个士兵从队伍中被拉出来,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杀!”明安语气森冷。
敖长老大手攥紧,无形的力量包裹这些士兵,强横的力量将他们挤压成肉泥,鲜血喷涌了一地。
这狠辣而果决的一幕,直接惊呆了在场众人。
张禹瞳孔收缩,直接杀人了?这么狠?这群人哪来的底气?
这可是镇南城!
“你们!”张禹强装镇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全都给我拿下!”
“谁敢!?”明安环视四周,属于皇子的威严迫视四周,令所有人不敢寸进。
“他说的没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郎声传来,一道身影落下,着翩翩白袍。
“衡大人…”张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忙拱手
衡大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看明安,而是看着李昊:“各位一到镇南城就强势杀人,杀的还是兢兢业业的士兵。”
“此事,于情于理,于法都不合。”
他应该是镇南城中的某位高层,实力不俗,是通幽高境。
他知道的更多,在群人中看似以明安皇子为主导,实际上最主要的还是李昊。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昨天王爷匆匆回来,嘱托了几句,然后谁都不见。
今日明安皇子到来,应该证明,寻天的追杀危机已经烟消云散,大概率是王爷驰援。
下面的人,揣度上面的心思很正常,但明安毕竟是大夏皇子,岂能过分对待。
本来是这样,但对方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料,竟然直接动手杀兵。
这下,陷入麻烦的,反而是对方,他完全可以借题发挥,狠狠打击这群人,以扬王爷和八殿下的威望。
即便他颇为小心谨慎,但也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对方既然把把柄送上门,岂有不利用之理?
“你想如何?”李昊发觉对方似乎在和他说话,便问道。
“请各位去我镇南城大狱中呆一呆,放心,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笑着说,
“毕竟,滥杀兵卒是重罪,即便各位来历非凡,过场总要走的,否则我们也不好和下面交代。”
“万一引起士兵暴动,捅上去,陛下也能明白我们的苦衷。”
方法很简单,去蹲监狱,就算没有其他猫腻,仅这一条,也足够折辱众人。
他自有一种尽在掌握中的气度,似乎是为他们着想,认为对方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敌人”的主场杀兵,怎么敢的啊?
“呵呵…”李昊笑了,这让此人皱起了眉,“李兄,不知有什么可笑的?”
“没什么,你废话太多了。”李昊眸光一凝,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对方脸色蓦然一变,磅礴巨力袭身。
只听咔嚓一声,胸膛凹陷下去。
噗!
他喷出大口鲜血,直接重伤,踉踉跄跄半跪在地上,愕然道抬起头。
这家伙,怎么这么嚣张,还有他的实力,竟让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在现有的信息之下做出一些判断,也不怪他。
若是知道真相,此人定然是另外一番态度。
“蠢货。”明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敖长老,还有那个穿铠甲的家伙,一起送上路。”
他说的是张禹,这倒是让敖长老有些迟疑,要不要继续扩大争端,忍不住看向李昊,等待他的意见。
李昊耸耸肩,“殿下都下令了,看我干什么?”
敖长老明白,直接斩了张禹,鲜血流淌一地,让此地噤若寒蝉,悚然目送他们离开。
衡大人踉跄起身,这群人的表现,让他意识到,肯定发生了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
阵法逐渐熄灭,镇南王屹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破入还真境,的确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实力不足,才需要动脑子。
还真境已经屹立在大夏顶端,只要他不旗帜鲜明的反叛,什么事都可以谈一谈。
可问题在于,要是这么简单的话,他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游龙金石李昊不给,可能是想自己用,此人已经步入了仙火境。
他丝毫不怀疑此人可以破入还真境,现在就开始为自己准备破境之物,也能理解。
而香火成神之路…他眼神闪烁,转过身大马金刀的坐在属于自己的王座之上。
脚下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徐元新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但他记得,自己这个儿子出生之时,他内心激动的心情。
即便他有很多缺点,可毕竟是他的儿子。
而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枯尸。
是明安还是天帝,亦或者其他人,他已经不再去想。
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多事的根本原因,还是他的实力不够。
这位统治南疆漫长岁月的王者,内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王宫昏暗,稀疏的光芒,从镂空的,雕花之中透射进来。
直到,殿外传来急促的汇报声,“王爷,明安皇子已经到了,他们一路硬闯进来,已经打伤了很多人,甚至还杀死了一些人!”
轰隆隆!
王宫大门缓缓打开,镇南王的声音飘了出来:“不用挡了,让他们进来。”
前来汇报的士兵有些愕然,王爷没有预想中的暴怒。
“是!”他领命,匆匆离去。
…………
另一侧,李昊一行人朝着王宫而来,四周都是聚拢的士兵,他们随着李昊等人的脚步而移动,却又不敢动手。
四周的街道上,遍布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密不透风,张望着。
衡大人紧紧跟随在后方,喝阻一切敢挡路的士兵。
“六耳猕猴,你耳朵有巅峰的几分风采?”李昊随口问道。
“哎呀,什么风采。”六耳猕猴摇头晃脑,“也就能偷听偷听别人的传音,或者一些普通修士之间的秘密罢了,屁用没有。”
“听不到别人的想法?”李昊记得,镇北王当初伏击他之时,六耳猕猴连浅层想法都能听到。
“低境修士还行,别说我的耳朵了,就算是你的眼睛,面对低境修士,也能窥探一二。”六耳猕猴含糊其辞,又吹捧道。
低境与高境修士,还算不算一个物种,都很难说。
“对了,那长孙山对他儿子做了什么?”明安好奇的询问。
“嘿…”六耳猕猴咧嘴一笑,“把他儿子腌了,还用秘法彻底摧毁,无法重生的那种。”
明安胯下一凉,打了个哆嗦。
正此时,一阵嘹亮的声音传来,“奉王爷令,请十七皇子入王宫。”
众多士兵闻言,开始整兵,零散的从他们身边撤开。
王爷没怒…甚至没露面…这不符合王爷的性格…后方的衡大人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步入王城,王宫大门正开,四周没什么侍卫,殿中也只有镇南王一人。
众人步入王宫,衡大人也跟了进来,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向王爷说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们已经收服六耳猕猴,还杀了寻天的人,这一趟南疆之行已经算是功德圆满,我还以为你们会直接返回中域。”镇南王开口,神色淡漠,
“不知这南疆,还有什么什么事情需要你来办。”
当时离开之时,虽然抛下话,说镇南城再见,但那只是,特定意义下的狠话。
镇南王的最好预估是他们从京南城直接返回中域,这样就代表夏皇还不准备对他怎么样。
现在,这群人不走,又来了镇南城,大概可以推测出夏皇恐怕对他有些想法。
他目视李昊言语之中也只有单人称呼,显然没把明安放在眼中。
衡大人愣住了…收服六耳猕猴…还杀了寻天的人?
动手的不是王爷,是他们自己?
明安扫了眼镇南王脚下的枯尸,低声道:“先请王爷节哀,世子之事,父皇已经知道,连连赞叹世子为国捐躯。”
你那点破事,我爹已经知道了。
“寻天之阴谋,相信王爷只是受人蒙蔽,所以才没发现天帝未亡,寻天未灭,可以理解。”
他代表夏皇,需要敲打镇南王。
衡大人懵了,脸上浮现“信息量太大,且难以理解”所导致的呆滞。
节哀?世子死了?
天帝没死,寻天没灭?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帝之死,那是整个镇南城最齐心协力的一战,站在城头上的八皇子,向天帝挥刀的镇南王,都铭记在镇南城万民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