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微笑问：“你能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吗？或者我应该问——你想做什么工作？”

        老刘气了，瞪眼：“你胡说什么！人家小薛是脚踏实地做事，你是吗？你能跟她比？你连她的一根脚毛都比不上！”

        “你啊，也不要太激动，儿女自有儿孙福。”

        刘心诚欲言又止，偷偷瞄了一下老刘，终于开口：“我想……卖录音带赚钱。”

        “好啦。”薛凌拍了拍老刘的胳膊，笑道：“你别总是责备她。如果觉得她选择得对，那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好好面对一下人生，也挺好的。她有她的路，她有她的人生，你有责任养大她，但你不能帮她过一辈子，不能替她安排她的人生，不是吗？”

        “嗯。”刘心诚低声：“我虽然口口声声说理想，可我起初真不知道自己最想做什么。但我每次经过人家的店面前，总会不自觉停下脚步，猜想推测这样的店能不能赚钱，成本大概多少，售价多少，大概能有多少利润。我只要稍微想想，我心里头就很高兴。我来帝都后，发现卖录音带的生意很火热，所以我……我就想去卖录音带。”

        老刘叹气：“想想啊，当年你来报社的时候，估摸也就二十来岁吧。那时你比她现在还年轻，可你怎么不狂啊？”

        “每天一大早出发，傍晚回家，晚上兼职做翻译。我先生白天去供销社卖东西，晚上去码头做零工扛货。那时我们都是满怀理想，但我们从不敢轻易辞去工作，因为没了工作，我们就生活不下去。随着翻译越做越多，我们的日子开始稳定下来。慢慢地，我将做翻译的钱投资，一点点赚其他钱，一块一块累积起来的。选择创业，得有所保底，不能脱离现实。”

        薛凌低低笑了，慢悠悠吃着肉羹。

        刘心诚安静了，不敢再反驳。

        薛凌微微笑了，解释：“我那时也不喜欢编辑的工作，但为了过日子，我仍一直坚持，直到隔年的年初才辞职。为了生活，为了面包，有时真的是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忍受。你爸说得对，做人不能任性。你幸好是背后没家庭，还没有孩子，不然其他人都得跟着你熬。”

        “你爸也说得在理。”薛凌见他们父女两人停不下来，只好想着插入话题，“小刘，你别只看到追求理想的风光，背后的心酸和辛苦是无法估量的。你刚才拿我做比喻，但你其实并不了解我这创业过程的艰辛。我认识你爸的时候，刚好是报社要招聘一个英文编辑。我本来不是编辑专业的，但你爸实在缺人，急着要人用，才点头让我留下。我第一个月一百八十块的工资，第二个月才开始两百块。”

        <div  class="contentadv">        想起当年的种种，薛凌禁不住有些感慨。

        老刘反问：“你有本钱吗？你知道去哪儿进货吗？你知道该去哪儿卖最好赚吗？”

        “知道！”刘心诚讪讪：“除了没本钱，其他我早就摸索透了。”

        老刘“呵呵”一声，嘲讽笑了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堂堂一个大专毕业生，好的工作不做，人家介绍你去公司上班，你也不要，宁愿去做什么销售。如果真是大公司的销售还好，跟人家一样摆摊开店，那你读的书还用得着吗？当初还不如不读，我们还能省点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