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让他平身之后,转头看向阎应元道:“阎卿听旨!”
阎应元没想到皇帝点他的名,有点意外,连忙出列双手抱拳回奏道:“末将在!”
崇祯皇帝看着他,严肃地说道:“卿在大胜关之战功劳甚大,封大胜伯,是为二等伯爵,任职新设水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兼南京水师总兵,暂时留在福建协助郑卿完成水军编组。”
“末将遵旨!”阎应元听了,毫不犹豫地回奏道。
崇祯皇帝接着又点名道:“钱谦益接旨!”
钱谦益没想到皇帝也点他的名,连忙欢喜地跪下接旨道:“草民在!”
他没有官身,都被除了官籍了,因此自称草民。
崇祯皇帝看着他,严肃地说道:“你教导学生有方,又和郑家熟悉,朕任命伱为福建巡抚,协助在福州设立水军都督府,等以后朕腾出手来了再迁移到京师。”
钱谦益原本都是能入阁的人,当巡抚并不意外。但是,他此时一跃成为封疆大吏,多年想当官的梦想终于实现,顿时,激动地身子都有点抖,连忙领旨谢恩。
接着崇祯皇帝转头看向郑森道:“朕知道你很孝敬你母亲,如今你爹被朕封为平海侯,你娘可封为侯夫人,相关诰命,会随你爹一起封赏。”
大明朝有爵位的夫人,并不是绝对会诰命,侯爵对应的侯夫人,皇帝封赏的话,那这个女人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郑森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连忙转头看向他爹。
郑芝龙便赶紧领着儿子一起谢恩。
封赏之后,崇祯皇帝便先扫视了大堂内郑芝龙带来的这些手下。他肯定不会直接给予封赏,不但是不了解,而且他已经说明,放权给郑芝龙,由郑芝龙来举荐,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他这里的。
最后,崇祯皇帝重新看向郑芝龙,对他说道:“接下来的两年内,卿最主要的事情,在整编水军之外,是要给朝廷每年筹集一百万石粮食,只能多,不能少,由海路送到天津卫便可。”
一百万石粮食,是郑森调查后得到的数目,崇祯皇帝能额外得到这么多粮食的话,倒也能缓解很多粮食方面的问题。
郑芝龙没看他儿子,马上便答应了下来。
崇祯皇帝见他答应得爽快,便又对他说道:“卿在东南沿海收令旗的费用,在这两年内就一切照旧,所得依旧归卿来分配。但在此期间,你整编后水师的军饷,也还是要你来出。等两年之后,大概朕能腾出手来发展海军时,这些便要取缔,转为关税相关,水师的军饷等等,也皆由朝廷负责。”
郑芝龙还真没想到,竟然还能任由他支配两年保护费的时间,不由得大喜。
皇帝的意思,他也明白了,就是皇帝还要平定天下的这段时间内,他这边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另外换句话的意思,就是他整编手下,可以有两年时间整编。
于是,他连忙回奏道:“末将遵旨!”
崇祯皇帝看着他,继续说道:“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几次屠杀在吕宋的大明百姓,朕以前无暇顾及,但以后朕组建海军之后,必然是要报仇的。你且做好前期准备,等朕旨意。”
在原本的历史上,郑芝龙对此是没反应,但是他儿子郑森是想过要攻打吕宋报仇的。当然,这是名义上。
实际情况是当时郑森在大陆连吃败仗,家底损耗过多,就把目标转向了南洋。只是他还没把这个事情付之行动,就病故了。
在这个时代,出国的华侨,都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一旦被杀了,基本上也不可能有人为他们做主的。因为对于朝廷来说,这些人逃出国去,就等于和逃民没有两样。
当然,还因为这时候的王朝,基本上都是陆权王朝,对于要漂洋过海的事情,天然就会抵触。
因此,种种原因之下,海外明人,根本就没有祖国一说。
可如今,崇祯皇帝的这番话,明确说了要报仇,而没有其他目的,这就让郑芝龙等人意外了。
就郑芝龙来说,他其实并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在他的眼里,那些人都是他的客户,要想在他的地盘上航行,可都是要给他交保护费的。
他正在想着呢,就听崇祯皇帝又说道:“卿迁移了大量福建百姓去大员,这很好,以后或可继续迁一些过去,在大员设州县,由福建这边管辖。至于岛上的荷兰人,卿收拾不动,等朕以后来收拾。以后,凡大明治下,皆不准有他国军队!来了大明,便要服从大明管辖……”
郑芝龙听着皇帝在那侃侃而谈,心中有些震惊。
他没想到,皇帝真的是非常了解东南沿海的局势,不但吕宋的情况知道得清楚,连大员的荷兰人也知道。
另外,郑芝龙也又一次感觉到了皇帝的强势。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连忙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西夷的船快,火炮威力也大,就连火铳都比我们大明的要好。那些荷兰人更是在大员修建了易守难攻的城池,要想拿下也非易事,且他们在南洋那边还有据点,大员这边只是他们在南洋那边的一个下辖……”
崇祯皇帝听了,淡淡一笑道:“朕知道,荷兰人在我们这边,总部就设在南洋的巴达维亚,那是他们费尽心思修建的城池,然后抢夺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如今为海中一霸,力量强横。所以,卿可以先做前期准备,等朕腾出手来再收拾他们便是!”
在这个时代,荷兰人已经崛起,从葡萄牙人手中抢了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本来还想抢澳门和吕宋,不过都没成功,就占据了大员对倭国通商。
郑芝龙等人听着,又是非常意外。
在他们想来,皇帝已经是很了解海上局势了,结果没想到,皇帝对海上情况的了解,远比他们想得还要多,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郑芝豹在郑芝龙的后面,听到皇帝的话,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奏道:“陛下,您也知道这些西夷的强大了,要打他们,怕是不好打啊!”
虽然皇帝说等以后由他自己来收拾,但是在郑芝豹看来,那还不是要以他们郑家的船队,或者说整编后的水师去打。说真的,那是真不好打!
崇祯皇帝自然认得这个郑芝龙的兄弟,当即淡淡一笑道:“西夷的强大,只是暂时的。你该是在前两天听朕说过,朕还要造铁甲舰!朕不妨再告诉你,朕的铁甲舰不是以风力为动力。到时候让你们看看,大明海军到底有多强大!”
郑芝龙等人确实听皇帝说过要造铁甲舰,但是他们以为皇帝只是说说而已,铁甲舰,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但是这东西能在海上用?
一个浪打过去,那船不得翻了吧?
此时,听到皇帝再次提起铁甲舰,并透露更多细节时,他们就震惊了,该不会皇帝的铁甲舰真的是他们闻所未闻的船,能胜过西夷的风帆船?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好奇了起来。恨不得让皇帝立刻拿出来,这样他们就能估摸下到底能不能胜过西夷的风帆战船了!
不过,崇祯皇帝却不多说了,只是给他们总结道:“这是接下来一些年的计划和安排,朕希望你们能早做准备,不要以为朕只是说说而已。”
这次的见面,也就这么落幕了。当时的人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后世的人却把这次的会议看成世界上最强大海军诞生的标志。
随后两天内,崇祯皇帝便参观了郑芝龙的造船厂,又检阅了在泉州府的水师,最后留下了阎应元,带着郑森匆匆北返了。
这一次来福建,他前后花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付出的代价是一个爵位,暂时只得到了每年一百万石的粮食,以及郑家这支船队的明确归属。
等崇祯皇帝匆匆赶回南京的时候,已经是崇祯十八年十一月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