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没了。
亲人,死了。
这一日,楚河彻底崩溃了。
一个人从巅峰跌落,到底有多快?
很快。
一次错误的选择,一次冲动,一场大战……
足够了。
无论是武道,还是心智,楚河都彻底崩溃了。不是要死的那种崩溃,而是不死,非要逼着自己经历这一切痛苦的崩溃。
在他心里,这是他罪有应得,无法饶恕。
所以,他堕落了。
他的灵魂陷入幻灵宫灭亡的那一场大战中,再也无法醒来,终日悲痛,愈陷愈深。迄今为止,那一战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他也痛苦了数百年,沦落街头,宛若乞丐,行尸走肉。
可这数百年的悲痛,早已形成了执念。
无法醒来的执念。
这才有了那让萧浪都感到心神震荡,难以除却的悲凉之感。
是的。
哪怕萧浪的灵魂修为已经达到了不灭魂五重天巅峰层次,也依然无法抹除这份执念和沉淀数百年的悲凉对自己产生的影响。
这不是一个概念。
与其说它是执念,在萧浪看来,它更像是一种——
心魔!
“若是一直让这执念存在,心魔难消的话,我绝对不可能成为真神,起码十年之内毫无可能!”
萧浪眼底精芒一闪,强行压下心头的情感激荡,相当理智。
“这就是听潮侯最强难度的考验?”
“人生百态,七情六欲!”
萧浪差不多摸准听潮侯的套路了。
的确。
情欲一说,确实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摒弃的,只要他还是个人,就不可
能不受情欲的影响。
它,的确是炼心的方法之一,并且一针见血。
但是,如何才能消除楚河心中的执念?
遗忘?
还是重建幻灵宫,弥补他心中的缺憾?
萧浪思索着解决执念的方法,不由陷入了沉思。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陷入沉吟的瞬间,天穹之上,隐隐凝化出一双眼睛的样子,正在盯着他。
不错。
正是听潮侯。
外界。
听潮侯看着陷入沉默若有所思的萧浪,笑了。
“终于发现了么?”
“呵呵,还不算晚。”
“不过真的有些好奇,你到底会选哪一种呢?”
“忘情、灭情、还是……寄情?”
听潮侯相当好奇。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萧浪的决定,比他想象中的更快。
“灭情、忘情,把这一切都忘掉,抹除记忆?”
萧浪摇头。
他岂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七情六欲,乃生灵的一部分,焉能忘却?忘掉的,那还是完整的自己么?”
对于七情六欲,萧浪显然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因为他并不像是听潮侯想象的那样,完全没有任何经验,恰恰相反,要知道,他当年踏上世界境,乃是情字入道!
“寄情于物,重建幻灵宫?”
萧浪再次摇头。
假的,终究还是假的。
萧浪清楚的知道,哪怕他有在十年内重建幻灵宫的能力,也能让楚河融入心身的执念压制十年,让他可以在十年内晋升真神,完成这一关的考验,但是,萧浪还是没有这么选择。
“人都死了,只有虚假的幻灵宫,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种,萧浪也没选!
听到萧浪的喃喃自语,一直观察着他的听潮侯不由一愣。
都不选?
萧浪到底干什么?
在他看来,这两种办法,也是最好的过关途径,可是,竟然都被萧浪舍弃了!
“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听潮侯的眼底不由多了几分好奇,他也看出来了,萧浪对于他设定的这一考验,似乎另有坚持。
“他在坚持什么?”
这一刻,除了萧浪体内的通古之力外,听潮侯对萧浪突然又多了一丝好奇,眼底诞生一抹期待。
而正在这时,只见萧浪附身的楚河突然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对外却无焦点,这一刻,他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体内,某一最黑暗的角落,一处自我封禁的牢笼中,一道佝偻的身影上面,沉声如钟,深邃而沉重。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存在了,就是存在了,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有什么意义?”
“忘记?抛弃?”
“不可能的。”
“它,就是你的一部分,永远的一部分。”
“没有痛苦,没有缺憾的人生,那还叫人生么?”
嗯?
萧浪话音传来,隐藏在楚河身躯内的那道身影似乎猛地一颤,从沉浸数百年的噩梦中惊醒,隐有变故。
而正在这时,一直在等待萧浪作出选择的听潮侯也是一愣,旋即一惊。
“承情?”
“他竟然……”
听潮侯缓缓张大了嘴巴,很显然,萧浪的选择,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竟然会选择这条道路?”
听潮侯遥遥看着萧浪,隐隐看到了一团彩色的灵魂,七情六欲,尽数充斥其中,鲜活玲珑,眼神却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用这种办法消除执念?”
“难道他就不怕有朝一日,他的灵魂承受不住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