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弗雷女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洛伦转头看向一直低头看地板，看鞋子的纳威，提高了声音，“你难道没有告诉你奶奶吗？”

        “隆巴顿夫人你好，纳威也总在我们面前念起你，在学校里他经常说想他的奶奶了。”洛伦礼貌地握了握，顺便夸了两句纳威。

        “嗯？”

        等隆巴顿夫人真的走到了两张病床前，看着身形浮肿的儿子，看着头发枯白，面容消瘦的儿媳，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他们身上并没有其他魔法的痕迹，这就说明，不是恶咒和诅咒在他们身上持续发挥作用。

        “来了，稍等！”梅莲姆招呼着，急忙去打开病房的门。

        一旁的隆巴顿夫人缓过气来：“你应该感到自豪，纳威，自豪！你应该感到自豪！”

        在门口，纳威的奶奶在和治疗师交流纳威父母最近的情况。

        洛伦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照这么看来，没有长效的诅咒干扰，如果重新施展魔法，把他们扭曲的灵魂和破碎的意识拼接起来，仍旧存在治愈的可能。

        洛伦心里隐隐有所猜测，顺着女治疗师的动作向门口望去，见到有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洛伦，洛伦……”他奶奶念了两遍，伸出一只枯干的、鹰爪一样的手给他握，“对，对，纳威跟我说起过你，是你教给他冻梨的做法，帮他渡过了很多困难，是不是，你是个好孩子。”

        当着自己室友的面被叫这个名字，纳威从来没有这么理解罗恩，他无数次被他的哥哥们当众叫罗尼小宝贝。

        半个小时后，洛伦坐在校长办公室的书桌前，向邓布利多汇报了洛哈特的情况，但主要汇报内容却是关于纳威的父母。

        但这句话在隆巴顿夫人听起来并不是夸赞，她用严厉审视的眼光沿着尖鼻子向下瞅着纳威，语气生硬：“真是没出息，在学校就应该专心学习，想我干什么！我不得不说，你没有你爸爸的才气，也没什么才能。”

        所以是钻心咒么……洛伦看着老女巫脸上的笑容，坚持认为纳威的家庭环境有大问题。

        她的年纪太大了，心情剧烈波动让她的身体承受着超出平常的负担，隆巴顿夫人在床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艰难地喘息着，她的嘴角带着似喜似悲的笑。

        “我知道。”纳威简短地说。

        “邓布利多校长，你还记得吗，我有一面能够反射人心，进入意识深层的镜子。如果能用它营造出纳威父母的深层破碎的意识，将它们拼接起来，是否有治愈他们的可能？”

        她和纳威很熟悉，二年级的小巫师里，纳威是去校医室最频繁的一位。不提魔药课上的意外，单是摔下楼梯，草药课被各种植物捉弄，魔咒课靠西莫太近，这些事故，纳威几乎每周都要和庞弗雷女士碰面。

        脚步逐渐迈近了，纳威小声和庞弗雷女士问好后，神色复杂，声音有些恍惚地和洛伦打招呼：“洛伦，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又一个？”隆巴顿夫人有些疲倦地说，“很好，艾丽斯，很好——纳威，拿着吧，管他是什么……”

        两人的心思慢慢放在了最后几块蟑螂堆上，他们一边加快了嘴里咀嚼的速度，一边盯着对方，生怕对面比自己多吃一块。还时不时说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拖慢对方消灭糖果的速度。

        他本意是让洛伦通过洛哈特的惨状明悟些什么，远离窥伺人心，操弄人心的道路。虽然洛伦对洛哈特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悔意，但他有让人惊喜的其他收获。

        庞弗雷女士点了点头。

        隆巴顿夫人大声催促着：“讲出来！自豪地讲出来！”

        隆巴顿夫人听见伏地魔的名字，喘息变得更加急促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直呼那个名字。

        “奶奶！”纳威叫了一声，跟上去扶着她往里走。

        银器喷吐的蒸汽烟雾在邓布利多眼前晃荡，他伏在书桌上，笑眯眯地看着洛伦，内心满意极了。

        纳威的奶奶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亲切地说：“是你的朋友吗，纳威小乖乖？”

        洛伦已经后悔问出那个问题了，他张嘴想略过这个问题，但庞弗雷女士按了按他的肩膀，阻止了他。

        庞弗雷女士听见这个名字，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纳威！他们牺牲了健康和理智，不是为了让唯一的儿子以他们为耻！”隆巴顿夫人有些生气，严厉地说道。

        可不是吗，久病成医来着……

        纳威的眼眸黯淡，艰难地开口：“我爸爸妈妈是傲罗，两个都是。”

        “庞弗雷女士。”

        “嗯？”

        你怎么说的我们像什么黑巫师一样？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洛伦底气不足地反驳，但事实摆在这里，他的反驳没什么力度。

        桌面上的银器喷吐着白色的烟雾，福克斯杵在栖枝上打瞌睡，墙壁上的大多数老校长画像也都在打瞌睡，除了戴丽丝·德文特校长，她曾经任职过圣芒戈的治疗师。

        到此，隆巴顿夫人露出满足的笑，她终于认可了纳威的变化，认为他可以继承隆巴顿的荣耀了。

        她高傲地伸长了脖子，像是高傲的天鹅一样，又像是洋洋得意的老鸦，用自豪的语气朝着洛伦等人宣告：“我的儿子和儿媳被神秘人的手下折磨疯了！”

        告别隆巴顿一家，庞弗雷夫人带着洛伦离开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踏上返程的路途。

        但他非常安心，只要洛伦的心依然是光明的，拥有一点小秘密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身后跟着一个动作拘谨的小男孩——纳威。

        说完这句，她又开始喘息起来，纳威一手攥紧糖纸，一手在他奶奶的背后轻抚，帮她理顺呼吸。

        他的爸爸盘腿坐在床上，望着他们一群人，似乎把刚刚的一切都收进眼里，傻呵呵地发笑，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淌到用别针别在胸口的口水巾上。

        纳威有些无措，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病人的情况很稳定，和过去的十几年一样，没什么好消息，也没什么坏消息，三两句话就说完了。隆巴顿夫人走近了，和庞弗雷夫人打过招呼后，把注意力投向洛伦。

        “伏地魔势力倒台后，他们被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抓住——”纳威的神情痛苦，但还是咬着牙继续讲述，“贝拉特里克斯对他们使用了钻心咒，影响了他们的灵魂，使他们发了疯，意识再也没有清醒过。”

        老巫师眉毛一扬，匆匆咽下嘴里的糖果后又塞进一块：“当然，心中的爱是最强大的魔力。”

        ……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埋在一片纯白当中。

        1992年，就在这样纷飞的雪花里走到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