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长河里，纽蒙迦德窗外的景色总是出现得最频繁的，或阴或晴的天空，或暗或亮的星月，玻璃窗在阳光下晶莹闪光，或是结起霜花。奥地利属于温带阔叶林气候，寒冷多雨，暴雨总是如洪水一般从塔顶浇灌而下，还有外围石墙上蜿蜒而过的藤蔓，不算漂亮，看得多了总会有些枯燥。

早年的时候看守巡视比较频繁，总是仔仔细细翻看那些数字占卜的笔记，监禁刚开始的几年，还会有受害者家属闯入，记忆里最清晰的是一个女人，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你杀了我的丈夫！你杀了我的丈夫……”

或许是他特意叮嘱过的原因，或许是巫粹党偶尔还会传出消息，又或许是出于对格林德沃名声的敬畏，在受害人家属动手动脚拳打脚踢的时候，看守会假模假样地阻挡几下，只要不动用魔杖也没人多说什么。

看这人面目淤青，口鼻流血，捂着青肿的伤口蜷缩在石板地上的模样，邓布利多并不觉得无辜。

自尊破碎也好，肉体伤痛也好，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因为他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并不比这少。

食物平淡如同烂泥，夏季的时候会有淡淡的酸馊味，冬季总是冻得冷硬难以入口，他消瘦得很快。

最开始的几年，他还不能适应这里的死寂和空旷，偶尔也会暴躁难耐，怒吼咒骂，其中多次提到自己的名字，语气不算友善……邓布利多只觉得有趣。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先后有三只老鼠蹿过他的脚边，被他踩住尾巴，扭断脖子，咬断动脉放血，用干草搓成绳子倒吊在窗户上，任由它们腐烂发臭……

此后的记忆逐渐平静下来，这人的身影也逐渐佝偻，脚步渐渐变得蹒跚，无聊时看旧报纸消遣打发时间，偶尔看到些有趣的人物，会用数字占卜演算那些人物的生平，干草穗捻成的笔尖浸在老鼠血混合草木灰制成的墨水里，预测那些人的死期是经久不衰的爱好，以他漫长生命的尺度计量，十分精准。

按照邓布利多对他的了解，这些应该是有所忏悔的迹象。

格林德沃翻看着这人的记忆，只感觉无趣与烦躁，大部分时间都缩在霍格沃茨逼仄的办公室里，跟他过着差不多的监狱生活，甚至活动空间比他所在的这间屋子还要狭窄，翻阅那些无聊的笑话书，跟人交谈从来不袒露心声，说话遮遮掩掩故作神秘。

唯一算得上有趣的大概是那位愚蠢的魔药学教授……

格林德沃看着这人嘴角逐渐勾起笑意，不自觉眯起眼睛，微微皱眉，总觉得很没意思：“生活乏味，精神贫瘠，你变得越来越无趣了，阿不思……”

“是吗？我觉得我遇见了很多有趣的人。”

“自欺欺人。”

“……”

邓布利多不在意地笑了笑，摇摇头看向几位学生：“亲爱的孩子们，我要去奥地利魔法部交接一些文书，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三人回过神来，悄悄瞄了眼旁边，格林德沃正面无表情地喝茶。

这一幕的情景在不久前上演过一次，不过那时候需要他们劝说斯拉格霍恩教授。

现在应该不用劝了吧，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三人稍作思索，随即点头。

幻影移形让空气产生了些许波动，房间微弱的烛火轻轻晃动，围坐在桌椅旁边的四道身影跟着晃动，这间房屋一下子显得空旷冷清，气氛稍微有些僵硬。

“你们都是长期生活在麻瓜社会，后来才进入霍格沃茨的，对吗？”格林德沃首先打破沉默，温和地问道。

洛伦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是麻瓜出身，哈利是寄宿在姨妈家里。”

“你们对巫师和麻瓜的未来有什么看法？”

“……”

洛伦三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位传奇巫师的问题有些宏大，也有些突然。

格林德沃笑容依旧温和：“或者说，你们对《国际巫师保密法》有什么看法？”

赫敏思索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后回答道：“保密法不仅仅是巫师的保密法，也是整个魔法界的保密法，其中涉及到许多魔法种族，我在书里看到过很多资料，随着科技发展，普通人类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广泛，原始森林的独角兽在迁徙，海洋湖泊中的人鱼在退避，还有高山里的巨人、丛林中的马人、社会边缘的狼人和媚娃……

“记忆注销程序跟不上人类媒体的进步，几十年以前，大规模泄露危机可以使用蜷翼魔消除一座城市的记忆，但是现在，数字信息只用几分钟就能传播到全世界，所以，魔法界的曝光不可避免……”

格林德沃看着小女巫，略微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那你觉得麻瓜社会和魔法界将会怎么发展呢？”

“我不知道……”

赫敏摇了摇头，“但我非常确定，如果巫师和麻瓜和平互助，共同发展，一定能创造更美好的世界。”

格林德沃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你们觉得麻瓜社会和魔法界能够和平相处吗？”

赫敏顿时陷入了为难。

哈利挠了挠脑袋，稍作思考，决定再喝一杯茶。

洛伦放下茶杯，轻声答道：

“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