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林同学吧?”
林尾月晃过神来, 转头朝病房门口看去。看.毛.线.中.文.网
那里正站着一对气质良好,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女。
男人戴着眼镜,英俊儒雅,声音低沉温和:“我们是付清徐的父母。”
林尾月站起身来, 微微鞠躬:“叔叔阿姨好。”
付妈妈摆手:“不, 该道歉的是我们,清徐和清莱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了。”
她一听到付清莱的名字, 就下意识的微微皱了皱眉。
“为了赔罪, 你的医药费就让叔叔来承担吧, ”付爸爸轻轻一笑,“我已经打电话给你父亲了,他跟着施工队去了下面的县城, 晚点回到医院来接你。”
林尾月并不想让爸爸知道这件事,却还是笑着道谢:“谢谢叔叔。”
“等你彻底好了, 我们会带着清莱上门道歉, 真是对不起, 她被我们宠坏了,做事无法无天的,尤其是一遇上有关于清徐的事情,有时候连我们都拿她没办法。”
林尾月咬唇, 没有回答。
她说不出没关系三个字。
“林同学你可以回自己的病房好好休息了,剩下的就就交给我们吧。”
付妈妈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语气和蔼, 让林尾月没办法拒绝。
林尾月轻轻点头, 朝门口走去。
刚碰上门把手,又转身说道:“叔叔阿姨,如果付清徐醒了,可以告诉我一声吗?我想当面跟他道谢。”
付爸爸点头:“我们会的。”
付氏夫妇眼见着女孩儿离开了病房。
付爸爸转身低声叱喝:“你看看你把清莱宠成什么样了!她连人都敢杀了!”
“这不是没出事儿吗!你凶什么!清莱变成现在这样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付妈妈蹙眉,忽然烦躁的按上了眉心,“你赶紧和警局打声招呼,把她接出来!警局也是女孩子该呆的地方吗!”
“我要是能接早就接了,你知道她这次惹上了谁吗?”付爸爸理了理领带,语气低沉。
“那个女孩子家只有一个爸爸,还是工地里打工的,你多给点钱补偿就行了,有什么难的?”付妈妈不以为意。
付爸爸冷笑一声:“我说的不是她,是另外几个,清莱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副省长的独子都敢得罪了!”
付妈妈一脸不可置信:“副省长?”
“不止这样,她叫来的那帮混混连国税局副局的儿子都一并给收拾了,这些都是远的,我刚刚和嘉源的顾总吃了饭,他们的外包马上就要拿到手了,结果清莱倒好,把顾总的女儿也打进了医院!”
付妈妈蹙眉:“你别蒙我,她能一次性得罪这么多人?”
付爸爸重重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子虽然自己家庭条件不怎么样,但交的朋友全都是得罪不起的,清莱以为自己这回最多也就是被训个话,谁知道人家讲朋友义气,一并给牵扯了进来。现在你说,我怎么救清莱?”
“不行,你必须要把清莱弄出来,咱们就这一个亲生女儿,她不能有事!”付妈妈激动的喊出了声。
付爸爸怒斥:“行了,病房里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清莱出来是能出来,但是这回肯定是会被写进档案了。”
“这不行啊,女孩子留了底,就相当于有了污点。”付妈妈急得不行。
“等她一出来,我就马上把她送到国外去。”付爸爸沉声做了决定。
付妈妈看向了病床上的付清徐:“清莱那么喜欢清徐,她肯定不会同意这么早就出国的。”
“把清徐一起送出国。”付爸爸语气冷凝,“有他在,清莱也能老实点,到时候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清徐就不会那么排斥清莱了,到时候再让他脱户,让他们结婚。”
付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主意好,就这么办了。”
“你给那个女孩子家多送点钱,再送些保健品给她爸爸,我想办法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见一面,道个歉。”
“好。”
付氏夫妇二人就在病床旁决定了所有。
包括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付清徐,未来的人生。
***
一则处分通知震惊了全校。
处分名单上的名字,从司逸到顾逸迩,从付清徐到林尾月,全都是这三年里稳居年级榜龙头的几个人。
他们居然也会触犯校规,上白榜,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最严重的还是高二年级的付清莱,已经被勒令退学了,众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单从处分上看,情况一定很严重。
付清莱已经没来学校了,她的东西也被家里人带走了。看。毛线、中文网
然而,付清徐也不见了。
这对兄妹就就这样消失了。
与此同时,司逸放弃保送的消息让全校师生都措手不及。
第一个在高二就拿到保送资格,并且在imo上夺得金牌为国为校争光的数学天才,就这样放弃了全国第一的北大数学系,再一次投入了高考的地狱。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高三(一)班的尔更绿为什么消失了。
少了尔更绿耍宝,一班的气氛迅速的沉寂下来。
慕老师正在讲台上说着上一次模考的数学压轴题,司逸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座位发呆。
他撑着下巴,又看向了旁边的位置。
忽然苦笑一声。
上课时那个总喜欢把头转过来和他讲小话的二更不在了,总是皱着眉让他们安静点的付清徐也不在了。
他的周围,再安静不过了。
他忽然心一闷,将眼镜取下,用力用指腹按压自己的眼睛。
“司逸,你怎么了?”慕老师忽然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没事。”他哽着声音说道,“就是眼睛有点痒。”
“应该是用眼过度,你去外面走走吧,休息下眼睛。”慕老师微微一笑,顿了顿又说道,“林尾月你也出去走走吧。”
忽然被叫到名字的林尾月抬起了头,不解的看着慕老师。
“上数学课不容分心。”慕老师轻声说道,“不然就是事倍功半。”
有同学不满的喊出了声:“哇!偏心!”
“还有谁这次模考150分的,我也准你们出去休息了。”
没人敢出声了。
司逸和林尾月一起走出了教室。
“小学生。”司逸淡淡开口,“付清徐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林尾月摇头。
她没等到付清徐睁开眼睛,甚至连他醒没醒都不知道,再去看望他时,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就像是一阵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些个不守信用的骗子。”司逸暗骂出声,“说好的北京见,全都是骗人的。”
“我不考北京的大学了。”林尾月忽然轻声说道,“我考清大。”
“你说什么?”司逸垂眸盯着她,“以你的成绩,就算不参加自主招生,考北京是肯定没问题的。”
“我不想离开我爸爸。”她仰头望着他,笑了,“他是我最后的牵挂了。”
“那我们呢?”司逸沉声问出口,“耳朵呢?”
“你们寒暑假会回来的吧。”她咬唇,“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司逸侧头,忽然心中一阵悲凉。
他们这帮人,最终还是散了。
北京见,北京见个屁啊。
“别忘了耳朵。”他语气淡然,“如果没了你这么个朋友,她会伤心的。”
“我永远不会。”林尾月毫不犹豫的说道,“这辈子都不会。”
“我可不敢信一辈子这三个字了。”司逸忽然自嘲的笑了,“人总是信誓旦旦的说一辈子,结果转眼就能忘,一辈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三个字了。”
“一直觉得这世上的告别仪式有很多,比如一杯酒,一场旅行,一首歌,或是车站前的一场大哭。可是后来才知道,人生中大部分的告别是悄无声息的,甚至很多年后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的相见,竟已是最后一面。此后即便不是隔山隔水,也没有再次重逢。”
原来那天,欢乐谷前,笑意盈盈的合影,已是最后一张。
从此,再也凑不齐了。
***
高三来的太快,也结束的太快。
当无数的书本练习册被撕成碎片,从教学楼上方往下抛时,洋洋洒洒一场书雨,这个青春和自己彻底挥别。
充满了笑与泪的十八岁,我们来了。
此后过去的十七年的幼稚与冲动,游戏与漫画,争吵与哭泣,再见了。
高考结束后的最后一次年级大会,所有人都穿着正式的西式校服,端坐在大礼堂前。
这是最后一次穿了。
校长红了眼眶,祝愿同学们前程似锦,无论好与坏,恭祝成人,从此天高任鸟飞,你们的人生是你们自己的了。
平日里那个总是摆着严肃面孔的教导主任也抽着肩膀,默默地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