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有羞|耻、苦闷,俄而又露出了忍耐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大内胜看了姚芳一眼,继续写了一番字,大意是:我与家督大内盛见的血缘也很远,如果得罪了陶氏,官职与俸禄都会不保,难以生计,恐怕只有自杀一条路了。
姚芳想了想,不再“谈论”大内胜的私事了。
姚芳:为甚么毛利贞长,不逮|捕杀掉钱习礼等人,而要等几天?
大内胜:烧使船、逮钱习礼的人(原句:船焚人逮者),都是室町殿派来的,并非毛利贞长或大内家的其他人,等几天、便是在等待室町殿足利将军的人马。
家督大内盛见并不愿意与明国为敌,甚至主张恢复前任将军的政策,继续与大明进行勘合贸易,并利用控制下的周防、筑前两国港口,开放贸易致富。但是大内家不能违背室町殿的意志,更不能被所有守护大名敌视,所以选择了听从室町殿的命令。
于是大内家只负责稳住明国使节,接下来的事、听由室町殿的人处置。
姚芳读完了大内胜写的内容,心头冒起了一股无名火。毕竟大内
盛见的家臣毛利贞长,不仅欺瞒了钱习礼等人,而且说了很多好话,结果全是虚伪的谎言!
如此不作痕迹的欺骗,让姚芳对大内胜这个日本人、也不禁生了疑。但姚芳想想,自己这么久都没事,好像大内胜并不想出卖自己。
那么大内胜为了甚么冒险?姚芳此时已不敢相信、其中原因是所谓萍水相逢的友谊。姚芳很快想起了,自己许诺的那两百万文铜钱。
姚芳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按理风头已经过去,姚芳留在这里越久、大内胜的风险也越大,大内胜为何还不想办法把姚芳送走?估计还是怎么收钱的问题。
大内胜这厮也很沉得住气,一直都不明说,仍然在裱糊着俩人表面的情谊和诚意。
这时姚芳顿时有些庆幸,他没有说出来自己与大明皇室的关系,只说自己是个富商;要是说了,也不知道大内胜会想出甚么歪主意。
但钱习礼应该是知道姚芳的身份的,不知道而今钱习礼是否招供。
俩人都安静了一会儿,偶尔对视一眼,但都不了解对方的心思。通过写字交流,仍然好像隔了一层,无法在说话时观摩对方的适时情绪。
大内胜:粕屋郡和博多港来了一些侍所(大概有司法、警察的职权)的人,我担心是为了搜捕阁下而来,粕屋郡已经愈发危险了。
姚芳:大内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忍连累。如果不能离开此地,请给我一把刀自裁,否则让你受牵连,我会魂魄不安。
大内胜:我正在找出海的船,最好是送你去朝鲜国,去对马岛容易被人告密。你一定不要着急。
姚芳:如果找到了去朝鲜国的船,大内将军派一个心腹跟随而去。我在朝鲜国认识大明派遣的官员,可以先借钱、交给你的人带回来,以免今后找不到门路感谢大内将军。
大内胜看到姚芳写的字时,眼睛似乎露出了一丝喜色。姚芳见状,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娘|的,早知道只因两百万文钱的事,自己何苦在这里受那么久的罪?两百万文,也就两千贯,不管是沈徐氏商帮、还是姚芳那侯爵的家底,都是轻而易举能筹到的钱。
大内胜:我会尽快找到去朝鲜国的船只。
他写完站了起来,鞠躬道:“告辞。”
姚芳抱拳道:“大内将军,恕不远送。”
送走大内胜之后,姚芳有了很大的期望。因为他与日本国的人多次接触后,发现他们在态度上很虚伪,比如刚刚还十分恭敬、转身就可能在背后说坏话;但是具体事务方面,似乎又比较守信用。
姚芳摇了摇头,觉得难以理喻,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初宦官周全多次劝诫时,姚芳就该听从那阉人的建议。然而谁又能想到、日本国室町殿会这么干?若能预料,便是钱习礼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