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鞑靼人来到大明国皇帝的队伍中,已经过去了两天。
天气晴朗,红彤彤的朝阳在平坦的地平线上冒出了头。远处的路上,最前方的人马已经排成了大队,正在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出发。阿莎丽观望了一阵,当然看得出来,今天人们还得往东走。
说是借道大明国,但鞑靼人来到这里后,似乎要脱身北上并不是那么容易。各种忧虑与胡思乱想,正在阿莎丽心头积累。
曾经并肩作战的两方,汉人也曾为了保护阿莎丽等人浴血奋战;但形势稍变,汉人就变成了大家最大的威胁。
就在这时,阿莎丽忽然发现,有两个男子正在那里观望着她儿子。其中一个穿着五彩华丽的锦袍、头戴一顶乌纱帽,腰上挎着一把单刀;另一个身披盔甲。穿盔甲的人正在指着那孩儿,锦袍人则顺着方向瞧,然后轻轻点头。
阿莎丽心头一阵紧张,直觉情势不太对劲。鞑靼残部中有不少家眷,孩子也不止几个,为何那两个汉人独独在观察她的儿子?
过了一会儿,那锦袍人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走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递给王子,接着伸手摸他的脑袋。
阿莎丽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冲上去制止锦袍人。她情知,此时自己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明国人做任何事,贸然反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好在那锦袍人给了冰糖葫芦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小王子吃了之后,也没见有甚么异样,想来明国人就算要对付一个孩儿、也不至于当众下|毒罢?阿莎丽还是太关切了,才会想得比较多。
明军军士收了帐篷之后,鞑靼人陆续聚到了一起,一些人骑马、一些人步行,大伙儿跟着明军大队出发。
阿莎丽骑马来到了脱火赤的身边,小声说道:“不知怎么回事,明国人可能已经知道了孩儿的身份。”
最近,脱火赤似乎心情都有些沉重。他看了阿莎丽一眼,便说道:“汗妃太关注王子了。我们总以为能隐藏心事,但是很难。”
“怎么办?”阿莎丽皱眉问道。
脱火赤没有回答。
阿莎丽想了想,又问:“明国人能事先获知、瓦剌人要截杀我们,他们究竟怎么知道的?”
脱火赤还是没有吭声。
阿莎丽沉默了一会儿,不禁又满腹疑虑地说道:“据明国将军声称,明国皇帝得到了一些消息、作了一些推论。那是怎样的消息?”
脱火赤终于开口道:“汗妃不要多问了,心急更是于事无补,先等等看罢。”
阿莎丽心头就像有一团火一样,已经有点受不了脱火赤的态度。但她也没办法,终于忍了一口气,然后叹了一声,只得作罢。
当天下午,大军便停止了前行,人们进了一座村镇,阿莎丽等人被安排到了一座砖瓦院子里。没一会儿就来了两个俊俏的汉人姑娘、穿着月白裙,还有个宦官。宦官挺年轻,自称姓王。
王宦官用汉话慢慢说道:“咱家听说汗妃懂汉
话?”
阿莎丽点头称是。
宦官便道:“脱火赤是蒙古国丞相,汗妃是蒙古国前汗妃。大明乃礼仪之邦,故今日大理寺卿、淇国公主持,宴请脱火赤丞相,皇贵妃娘娘与贤妃娘娘邀请汗妃一同用膳。您准备一下,酉时之前咱家再派人来迎接汗妃。”
阿莎丽道:“多谢大明国皇妃好意。”
宦官便转头道:“好生侍候汗妃。”
两个小娘屈膝道:“是。”
宦官又抱着拂尘一拜,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小娘便忙着去烧水,要先侍候阿莎丽沐浴更衣,还带来了一些干净的衣裳。
蒙古人平素都不洗澡,阿苏特部本是波斯人,在蒙古草原生活久了之后、习惯也变得和蒙古人一样。妇人们也最多用布巾打湿后擦拭一下身子。不过阿莎丽没有拒绝沐浴,她也没多想,或许感觉到汉人此时还比较和气,她也下意识地、小心表现得比较好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