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桃枝急急忙忙朝里间走去,穿过蝶穿牡丹的精致屏风,径直走向掩着床账的床榻,“小姐可是醒了?精神如何?身子可还好?”
“好着。”答话间,床账里伸出来一只白的几近透明的手,纤细羸弱,沾着道不明的病态。
桃枝探过身扶开床账,里间坐着个体态消瘦的女子,女子姿色天然,般般入画,一双漂亮的明眸干净透彻,周身气质宛若夏荷清露,称得上倾国倾城,奈何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上常年带着浓浓的药香,为这美丽添上几缕清愁。
“小姐,”桃枝迎上去扶住她,“您这些时日睡的浅,要不再睡会儿?”
“睡不着,”少女摇了摇头,像只孱弱的小兽般倚在床头,她伸手从软枕下取出一只白的晶莹的玉簪,簪子上没有雕琢任何花饰,却莹润的仿佛有流光逸动,教人挪不开眼睛。
“我梦见姐姐了。”少女摩挲着玉簪,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浓烈的渴望,“我梦见小时候同她一起在花园里捉迷藏,我就藏在院子里最打眼那棵琼花树后头,她却怎么也找不见我,一直在屋里头喊我,她叫我阿藜,问我究竟在哪儿,我想同她说会儿话,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
“小姐……”桃枝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您别这样磋磨自己,您要是想大小姐,明天就可以过去瞧瞧她。”
“我知道。”锦藜点点头,把簪子重新放回了枕头下,她借着桃枝的手从下了床,“准备晚膳吧。”
“好,奴婢这就去吩咐碧竹。”
锦藜是个药罐子,打小身子骨就不好,食的少,食的也分外清淡,喝了一碗八宝粥之后,就擦了嘴。
桃枝在一旁伺候她洗漱,等收拾好了,又问起了灵州裴公子的事。
“明日一早传刘总管,把当年送过来的聘礼和定情信物尽数奉还,退亲之后,务必拿回我的信物。”
“是。”桃枝伺候她躺下后,便在一旁侯着。
锦藜睡觉时不喜人看着,便让她下去歇着。
桃枝一走,锦藜转头便取出枕头下的玉簪,望着簪子端头刻着的那个“茶”字,潸然泪下。
她是中州王之女,父亲壮年时在中州称王,人称锦王,权势滔天,她和姐姐锦茶便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养着,姐姐活泼开朗,喜好修炼奇遇,是个十分通透的人,她则是个早产儿,身子骨差,每日需要名贵药材吊命,除却这拖累一般的皮囊,日子过得也算快活。
可不知何时开始,九州开始盛传她命中带戾,命格极凶,有刑克之危,不仅克死生母,还会克死父亲和长姐,一生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谁要是娶了她,就是娶了活阎王,迟早全家死绝。
由于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刑克的名头就像疫病一样缠绕在她身上。
很快和她定了亲事的柳州王嫡子坠马身亡,紧接着父亲生了一场重病,院子里的随从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更坐实了她的名头。
父亲和长姐不相信她有这样的命格,找了无数道长来合她的八字,最终得出的结果也不尽如意,更有甚者还说她是天降魔星,在襁褓里时就应该被掐死。
她感到很绝望,可娇生惯养的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父亲一病不起,柳州趁危在边境挑起战争,父亲战死,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祸害。
中州面临被分割的局面,长姐挺身而出,最后虽打了胜仗,却因失血过多,死于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