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来了。
程锦容的目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很快隐没眼底,慢慢起身,走到门边相迎。
裴皇后很快现身,熬了这么多天,裴皇后愈发憔悴,精神倒是不错。
见到裴皇后时,程锦容正要拱手行礼,没等弯腰,裴皇后便伸手扶住了程锦容的胳膊,口中嗔道:“你受着伤,不在床榻上躺着,怎么跑到门口来了?”
语气和往日一般无二,还是那般亲昵温柔。
程锦容抬头,看到的是熟悉的关切。
不管裴皇后如何改变,变成什么模样,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全心爱她的亲娘。
程锦容心中似被什么塞满了,涨涨的,也有一丝酸酸的。
裴皇后看着女儿,心里既欢喜又酸楚。她握着程锦容的手进了屋子里坐下,宫人们早已退出门外,将门关紧。
“锦容,这些日子本宫一直没来看你,实在对不住你。”裴皇后目中露出愧疚之色,低声叹道:“当日小六命悬一线,宫中情势不稳,人心更是躁动不安。本宫只能守在小六身边,无法分身来陪着你。”
“本宫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贺祈。所以,贺祈被本宫一直留下,有他守着小六,本宫才能安心。便是驸马,本宫其实也没敢全信他。”
“驸马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本宫令他看守天牢,他为郑氏请药童,又为了四皇子一事来求本宫。”
裴皇后语气中隐约有些不满。
四皇子被断了右腕,流血过多,又一直高烧不退。就这么死在天牢里,一了百了。偏偏朱启珏多事地来禀报。
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当做不知情了,只得做做样子,令太医去救四皇子。
程锦容没有出声,静静地聆听。
裴皇后心里想什么,根本不能让身边人知晓。憋了多日,此时对着程锦容,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魏贤妃的死,早在本宫预料中。王昭容和赵婕妤的勇气,倒是出人意料。”
程锦容终于张了口:“听闻两位娘娘自尽前,写了绝笔信。”
裴皇后略一点头:“本宫没心狠手辣到那等地步。七皇子八皇子老实安分,本宫便会好好照看他们长大。”
“当然,前提是他们两个得真的老实安分才行。他们若心存怨怼,或是生出异心,我绝不会心慈手软养虎为患。”
换在以前,裴皇后绝不会说出这么冷硬的话来。
现在,这些话很自然地说出了口。
程锦容对裴皇后的改变,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在亲耳听到亲眼所见的刹那,心里还是一紧:“娘娘……”
裴皇后看着程锦容。
程锦容到了嘴边的话,很自然地变成了:“早就该这样了。”
裴皇后目中闪过一丝苦涩,低声道:“是啊,你和小六一同受伤,我才幡然醒悟。这宫中,容不下心软,容不下善良。我早就该看清楚看明白了。”
“以前是皇上护着本宫,护着小六。现在,本宫在改变,经过此事,小六也会改变。”
“不过,不管到了何时何地,本宫永远是你亲娘,是最疼最爱你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程锦容眼眶发热,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娘娘的心意,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