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容面色凝重地坐在床榻边,为晋宁侯夫人仔细看诊。
年迈之人患卒中,确实危险。运气好的,就如当年的杜提点。被及时救治,后续又调理得当,一两年之后,能被人扶着下榻走动数步。
运气不好,救治不及时,或是庸医误人,三两天归西的也是常事。
晋宁侯夫人运气不好不坏,忽然发了卒中,儿子们立刻就请了大夫过来。不过,这个大夫针灸之术平平,未能及时令晋宁侯夫人恢复神智。
从晋宁侯夫人发病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其实,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机。
郑清淮见程锦容神色沉凝,心中愈发忧虑,想张口询问,朱启瑄皱眉冲他使眼色。
忘了表嫂刚才说过什么了吗?
看诊时最忌讳有人在一旁发问惊扰。
郑清淮定定心神,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程锦容打开药箱,取出针包,运针如飞。一针接着一针落在晋宁侯夫人的头脸处。明晃晃的细长金针,刺入苍老的皮肤里。很快,头脸上全是金针。
这一幕,胆小的人根本不敢看。
郑清淮心忧亲娘,目不转睛。
朱启瑄看了几眼,便移开了目光。
说实话,贺祈对晋宁侯夫人的死活不怎么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好友和嫡亲的表妹。
贺祈冲朱启瑄使了个眼色。朱启瑄略一点头,轻轻走到了房间的角落处。贺祈也迈步走了过去。
贺祈看着憔悴清瘦的表妹,颇有些心疼,压低了声音叹道:“启瑄,你日子过得太苦了。”
昔日那个活泼俏皮可爱有些刁钻的表妹,如今被生活磨搓得苍老了许多。还没三旬,眼角便有了细纹。
朱启瑄的神情颇为平静,轻声应道:“是苦了些。不过,我心里不苦。夫婿一心待我,三个儿子都孝顺听话。我和他们在一处,便是再苦也心甘情愿。”
娇生惯养长大的侯门嫡女,如今要亲手做家务。她学会了下厨做饭,学会了飞针走线做衣,还学会了以篾条编制竹篮。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奇怪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或许是因为,她从不让自己回头看,也不让自己多想。坦然承受了生活的困难。所以,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贺祈鼻间微酸,轻声又坚定地说道:“放心,我不会看着你一直受苦。”
朱启瑄的反应和郑清淮如出一辙。
她感激地低语:“表哥一心为我们着想,我们夫妻两个心中都感激不尽。只是,郑家眼下情形,你也都看到了。叔伯妯娌们都盯着我们,我们夫妻得表哥照拂,他们一定会粘上来。到时候一堆麻烦,我们甩不脱,表哥也不得清静。”
“我和清淮早就商议过了。他不去军营,也省了一堆麻烦。”
贺祈略一皱眉:“你们夫妻过得辛苦,你们不在乎。难道也不在意三个孩子吗?”
朱启瑄:“……”
一句话就击中了朱启瑄心里的痛处。
朱启瑄眼眶一红,眼底闪出了水光:“表哥……”
贺祈眸光一闪,低语道:“放心,我会为你们仔细谋划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