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刺史左昌得知消息,亦悬赏通缉边允、韩约,得两人首级者,可封千户侯。
却说边允、韩约逃离允吾以后,本来打算前去阿阳投奔盖勋,想必亦盖勋之见识、才学,必会看破贼人奸计,还二人以清白之身。
未曾想。
他们尚未抵达阿阳,就听到了自己两人被冠以贼寇之名,遭全州通缉。
边允得知消息以后,哭嚎道:“吾等忠君爱国,未曾想被冠以逆贼之名,有辱先祖清明啊!”
言毕,走投无路的两人抱头痛哭,伤心欲绝。
哭嚎既毕,边允拔出了腰中佩剑,将其横在脖颈上,悲声道:“名声已污,吾有何面目活于世间!”
看到边允举动,韩约急忙上前夺走了其佩剑,声嘶力竭的喊道:“若自刎于此,这污名永远洗刷不掉。”
“我们就算死了,也会背上叛贼之名。”
边允泣道:“若不自刎,又能如何?”
韩约面露沉思之色,清明的眼中逐渐显露出了些许狠厉,道:“既然贼人逼我等造反,官府又是非不分认吾等为谋逆,那索性就反了便是。”
边允闻言大骇,道:“吾等家世清白,岂能做出此事?”
韩约反问道:“告诉别人我们没有从贼,允吾百姓可认?官府可认?朝廷可认?”
边允无言以对。
韩约厉声道:“名声已污,还顾忌这些作甚。”
说到这里,韩约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道:“然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北宫伯玉,吾必杀之。”
“污蔑吾等为逆贼之汉阳郡太守,我亦要让其感同身受!”
边允叹道:“虽如此,然我等遭举州通缉,欲取我二人首级者不知几何,纵然想要前去投奔叛军,恐怕路上也会被人截杀。”
韩约思量半晌,最终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道:“自此以后,吾名韩遂。”
边允见韩约连名字都改了,知晓对方已经决心跟随叛军造反,打算与以往彻底割裂。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吾以后更名为边章吧。”
就这样,改名以后的两人,没有继续前往阿阳,而是乔装打扮前去寻找叛军踪迹。
却说叛军攻破允吾,烧杀劫掠以后,又在金城郡四处肆虐。
边章、韩遂历经艰险,终于遇到了叛军,还被他们抓了起来。
韩遂急忙说说道:“我与你们将军乃是旧识,若能带我见到将军,尔等可得重赏。”
捉住两人的叛军虽然将信将疑,可是出于对赏赐的渴望,最终还是带着边章、韩遂,前去面见了北宫伯玉。
北宫伯玉见两人来投,当即大喜过望,重赏了带他们过来的士卒,亲自引着两人进入了营寨。
没过多久,王国、宋建也被叫了过来。
他忙看到边章、韩遂以后,也都欣喜异常,知道有了两人的加入,叛军势力必会再次壮大。
寒暄完毕。
北宫伯玉率先问道:“吾等此前功阿阳,久攻不可,如今只能肆虐金城郡,两位先生皆乃大才,可知我等出路在何方?”
王国、宋建闻言,也都满脸殷切的看向边章、韩遂,想要看看两位海内名士,究竟有何高见。
边章沉吟半晌,道:“窃以为,将军当首先约束麾下将士,令之不可四处劫掠,枉遭杀戮。”
北宫伯玉闻言,当即脸色一冷,问道:“若不劫掠,钱粮自何处而来?”
王国、宋建也有些不以为意。
他们本就乃是盗匪头子,不纵兵劫掠,麾下部队早就散了。
边章正色道:“若只图一时痛快,只可四处劫掠,搜刮钱粮。然长此以往,必失人心,待朝廷大军一至,诸位将军可还有活路?”
几人闻言,尽皆变色。
别看他们现在闹得欢腾,却对朝廷十分忌惮,担心朝廷大军前来平叛。
北宫伯玉放低姿态,拜道:“还请先生教我。”
边章说道:“许多将士之所以跟随将军起兵叛乱,只因遭受贪官污吏与地方豪强压迫。”
“若将军整顿军纪,占据金城,只杀贪官污吏与素来作恶之豪强,不仅会让麾下将士归心,亦会得到百姓支持。”
“若有我出面,或许还会让将军得到一些世家的支持。”
“剩余世家纵不会支持将军,亦会保持中立,如此则根基稳固,何惧朝廷讨伐之兵?”
韩遂说道:“只如此,尚且不够。”
“当今天子宠信宦官,世家大族多恶之,吾去岁蒙大将军召见,向其建言铲除宦官,大将军却不采纳,我这才辞别返回凉州。”
“将军以叛军之名肆虐凉州,必不能长久。”
“若打着清君侧、除阉宦之名,凉州士族必然响应,就连朝中公卿亦会对我等心生好感,如此方为长久之策。”
后世有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流氓如此,叛军亦如此。
边章、韩遂的建言,足以让北宫伯玉及其麾下叛军,在凉州掀起天大波澜。
北宫伯玉闻言大喜,道:“若能安抚民心,又得到士族支持,吾何惧朝廷大军?”
韩遂目光微微闪动,而后故作迟疑的说道:“话虽如此,其间却有一个难处。”
北宫伯玉急忙问道:“是何难处?”
韩遂犹豫半晌,道:“将军毕竟乃是先零羌首领,虽得到羌人支持,然世家大族心中高傲,未必愿意屈居将军之下。”
北宫伯玉眉头微皱,随后一手拉着边章,一手拉着韩遂,道:“两位乃海内名士,凉州无人不知,我愿奉两位先生为首领,共襄大举,可否?”
边章、韩遂再三推辞,奈何北宫伯玉执意奉两人为首领,他们最终也只能接受。
只不过。
虽说边章、韩遂乃是名义上的叛军首领,但是兵权仍旧掌握在北宫伯玉、王国、宋建手中。
议事完毕以后。
北宫伯玉当即采纳两人建议,开始约束麾下士卒,严明军纪,并且领兵返回允吾,打出“清君侧、诛阉宦”的旗帜,还让麾下士卒帮忙乱民重建家园。
有了边章、韩遂的帮助,叛军推行了很多举措,终于开始逐渐收拢民心。
就连那些对叛军敬而远之的世家,也逐渐有人暗中与北宫伯玉联络。
看到二人建议卓有成效以后,北宫伯玉越发器重、信任两人,甚至还给了两人征召士卒的权利。
短短时间之内,叛军实力就开始急剧膨胀。
那些得到了恩惠的汉、胡两族百姓,再加上边章、韩遂、北宫伯玉的号召令,各个羌人部落纷纷来投。
不过半月,叛军已经啸聚十万之众。
韩遂也趁机招募了许多汉人,并且对那些新来投奔的羌人部落施以恩义,韩遂在叛军之中的名望,也开始水涨船高,甚至隐隐还在北宫伯玉之上。
韩遂制定奖惩制度,有功必尚,有过必罚,叛军所过之处,只杀贪官污吏以及地主恶霸,对于百姓秋毫无犯。
短短月余时间,叛军已经在金城郡站稳跟脚。
与此同时。
朝廷得知边章、韩遂反叛,带领叛军杀死了金城郡太守,攻克金城郡以后,当即朝野震动。
宋建却是暗中寻到王国,道:“北宫伯玉未与我们商量,便私自奉边章、韩遂为首领。”
“如今义军势力越来越大,我们却没有招收到太手下,反而因为军规之约束,很多事情都不能干,远远没有当初啸聚一方快活。”
“更何况,我们当初软禁韩遂、边章,将他们生生逼反,他们岂能不怀恨在心?”
“若二人没有掌权,我自然不怕。”
“可那韩遂手腕极其高明,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重,我担心他以后会报复。”
“以我之见,我们不妨带了离开义军,返回家乡逍遥快活。”
“料想有韩遂等人吸引朝廷注意,只要我们行事不要太过张狂,朝廷亦不会派遣大军前来围剿。”
“如此,岂不好过寄人篱下,每日看人脸色行事?”
王国闻言,却是反驳道:“韩文约乃当世名流,胸襟宽广,岂会在意往日之事,你这是杞人忧天?”
“我与你想法正好相反,边章、韩遂皆乃做大事之人,跟着他们举兵造反,岂不好过始终为一流寇?”
宋建见劝不动王国,当即趁着夜色,暗中带领麾下兵马脱离义军,返回了老巢陇西枹罕。
或许是王国的那番话触动了宋建。
他也感觉,始终为一流寇并非长久之事。
宋建想到如今朝廷注意力被韩遂等人吸引,索引一咬牙,直接在枹罕据地称王。
宋建自封为河首平汉王,并且学着朝廷那般改元,设百官。
他暗自想到:“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闹得越凶越好,我就在这里做我的土皇帝。”
“只要不称帝,想必朝廷也不会派兵来剿。”
就这样,汉末第一位称王,且割据三十余载的诸侯,就此诞生。
最近的剧情,除掉主角出场以外,其余的大家基本可以当做史料来看,里面的事迹都是真实记载的,我按照演义的写法,把历史改写成了小说。
这段之所以写得这么详细,是因为我个人觉得,这场史称西州叛乱的历史事件,对于东汉的影响程度甚至不下于黄巾起义。
首先在经济上,彻底拖垮了东汉朝廷,逼得朝廷更加肆无忌惮的压榨百姓,以致天下叛乱不休。
军事上,这支叛军接连击溃数个名将,朝廷大军也奈何不得,最后甚至肆虐三辅之地,也给了董卓壮大的契机。
这场叛乱,直接让董卓、韩遂、马腾、宋建等凉州诸侯开始崛起,就连最没名气的宋建,都在凉州据地称王三十余载,其余几个人自不用多说。
如果说黄巾起义是大汉动乱的开端,那么西州叛乱就是诸侯割据的开始,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这场叛乱被很多人忽略,就算有些作者提及过,大多也只是略写,没有多少人会详细些其发展的经过。
就连史料,对于这场叛乱也是零碎的记载,我是查阅了大量资料,才把所有人物、剧情整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