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着周琦所吟诵的豪迈诗词,看着包括张郃等降将在内的楚国文武,皆同心协力愿意追随周琦愿意共襄盛世,也都不免心情复杂。
周琦转身,看着纷纷表露忠心的众臣,当即也是开怀大笑,道:“得诸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div class="contentadv"> 最终,这场宴会完满落幕。
众人醉醺醺的离席,田丰却是跟着沮授回到了对方的临时住所。
两人入内坐定,看着容光焕发的田丰,沮授出声问道:“元皓可是前来充当说客?”
田丰也不正面回复,只适合捋须笑而不答。
看到田丰这副模样,沮授也不继续在说什么,当即开始闭目养神。
通过今晚这场宴会,沮授的心绪已经乱了,刚刚如此迫不及待的质问田丰,也就表明两人尚未真正开始交锋,沮授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现如今,唯有沉默才能逐渐挽回颓势。
看到沮授的样子,田丰轻笑数声,道:“公予来到襄阳已经有些时日,觉得楚国文武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和谐?”
面对田丰的询问,沮授只得睁开眼睛,虽有些不不愿承认,终究还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楚国文武虽亦有派系之分,却属于良性竞争,没有相互诬陷、相互攻讦之事发生。”
“楚国,可谓政通人和矣!”
田丰继续捋着胡须,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继续问道:“比之袁公麾下文武何如?”
沮授沉默不语。
田丰也不继续追问,而是自顾自说道:“袁公虽出身名门,占据北方,聚河北之众,面北称帝,看似无比显赫,有鲸吞天下之势。”
“然袁公其人,外宽内忌,好谋无断,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赵国土地虽广,粮食虽丰,不足惧也。”
“广陵之战以后,袁公大势已去,据天时者,乃楚王也!”
“楚国据荆、扬、益、交、徐五州之地,前四州皆处于江南,据山川地理之险,而不似中原之地饱受战祸,以致百姓流离失所,且占尽地利。楚退而守之可据半壁江山;进而攻之有横扫天下之势。”
“楚国又大兴科举,有才者无论出身贵贱,皆有出头为国效力之机。楚王更是求贤若渴,广建学堂,普及教育。如此不出十五载,楚国自上而下,人才必如过江之鲫,数之不清,而占尽人和也。”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楚国,又有世子周继勇武果毅,守卫巴蜀,大楚后继有人矣。”
“如今虽天下未定,而大势定矣,以公予之才,难道还看不清局势?”
田丰的一番话,可谓是有理有据。
若换做别人这么说,沮授或许还会狡辩一番,可他与田丰乃是故交,也不愿自欺欺人,于是只能沉默不语。
看到沮授这般模样,田丰叹道:“昔年吾本以为袁公乃明主,愿以此七尺之躯报之。不曾想袁公看似有平原君之风,实则好士以养名,乃贪图名利之辈耳。”
“其有才而不能用,有谏而不能纳,命三子各镇一州,实则取祸之道。”
“袁公在时,尚能勉力支撑,一旦袁公不在,河北必乱!”
“较之袁公,吾主虽出身寒微,却能真正做到求贤若渴,查纳谏言,人尽其用。就连吾多次当众反驳主公,亦被依为心腹,得居高位,封侯赐爵,封妻荫子!”
“此后天下,若不归于周氏,天理不容矣!”
“公予乃河北名士,才能胜吾十倍,又深得主公看重,若肯弃暗投明,既能得遇明主,又能帮助楚国早日平定天下,使得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岂不美哉?”
面对田丰的殷殷劝说,沮授沉默许久,才微微叹道:“楚王固为明主,然忠臣不事二主,吾既以身许袁,自不肯再转投他人。”
田丰反问道:“昔日你我皆在韩文节麾下任职,袁公得冀州以后,你我又转投袁公,何谈忠臣不事二主?”
田丰的这番话,却是让沮授有些下不了台。
田丰虽说后来投靠了袁绍,好在当初在韩馥麾下郁郁不得志,沮授可就不一样了。
韩馥在担任冀州牧的时候,沮授就被拜为别驾,兼骑都尉之职,可谓权势滔天,只在韩馥之下,按理来讲韩馥待其亦不薄。
田丰来当说客,却是故意撕开别人的伤口,还在上面撒上几把盐。
不过很快,沮授就沉声说道:“元皓何必明知故问?”
“韩文节未至冀州任职以前,吾便历任两县县令,转任冀州别驾之职。及至韩文节任冀州牧以来,吾与之不过乃是同僚关系,并未认其为主。”
“袁公却是不同,得冀州以后重新启用于吾,并且交付冀州兵马大权,才使吾有今日名望。”
“后来吾虽数次谏言而不被袁公采纳,亦不忍相弃!”
田丰似乎早就料到这种结局,叹道:“袁公初至冀州之时,需要依仗吾等冀州人氏稳定人心,这才大加提拔。时至今日,冀州文武何等下场,公予难道不知?”
看着无言以对的沮授,田丰继续说道:“公予或许已经有所预料,汝此番被派来襄阳送亲,正是因为被袁公所猜忌,彼又不愿背上害贤之名,才会借故将公予送往襄阳。”
“殊不知,袁公早就与辛毗合谋,要将公予留在荆州!”
“轰!”
哪怕沮授早就有所猜测,在从田丰口中得到确认以后,仍旧感觉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公予!”
“公予!”
田丰急忙上前扶起沮授,沮授强撑着坐到椅子上,这才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对着田丰说道:“吾今日乏了,想独自休息一下!”
田丰知道这是沮授在逐客,虽然有些担心,终究不好继续赖着不走,当即有些担忧的说道:“公予勿多想,且保重身体,吾明日再来看望公予!”
目送田丰离去以后,沮授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不争器般落了下来。
他为袁绍殚精竭虑,未曾想最终被遗弃在了襄阳,有家而不能回,空有满腹才华却不能报国。
沮授拿来纸笔,以笔沾墨,想要给袁绍写封书信,可是举笔许久,直到上面的墨水都滴落在洁白的纸上,却仍旧不知从何处动笔。
最终,他长叹一声,扔掉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又重新拿来一方砚台,先是铺上白纸,而后割开左臂动脉,任凭鲜血狂飙。
沮授却浑然未觉,以笔蘸学,在洁白的纸上写下了殷红刺目的一行字: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袁公负我,而我终不负袁公!
写完了这段话以后,沮授就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最终整個人因为失血过多而瘫软在地。
哪怕身体越老越虚弱,沮授仍旧强撑着朝着北方跪坐在地上。
纵死,亦要面北而死。
因为沮授之主袁绍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