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自拟传位诏书并且盖上传国玉玺的举动,起初的确让袁尚感到些许惊惧。
回过神以后,袁尚反而大喜过望,暗赞审配手段高明。
侍奉在袁绍身旁的宦官、御医都已经被斩杀,传位诏书究竟是真是假,还不是由着他们自己来讲?
况且袁绍病重,袁谭、袁熙皆领兵在外,唯有袁尚这个最受袁绍喜爱的儿子待在邺城,传位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最重要的是,袁尚在朝中的根基的确颇为深厚,不仅得到了审配这个冀州派系的顶梁柱支持,甚至还得到了颇受袁绍信任的逢纪拥戴。
有了审配、逢纪二人的鼎力相助,再加上这个传位诏书,虽有辛毗、钟繇等人觉得事情蹊跷,却也不敢妄动,只得无奈奉袁尚为新君。
袁尚登基为帝,以审配为太尉,逢纪为司徒,钟繇为司马,大封群臣,大赦天下,并召袁谭、袁熙回邺城为袁绍奔丧。
辛毗自以为有功于社稷,却因为素来亲近袁谭之故,居然并没有得到封赏,不由怀恨在心,乃趁袁尚不备之际悄然出城,连夜奔走青州而去。
青州,刺史府。
青州刺史袁谭看着手中的诏书,不由双目充血,面目狰狞。
“论出身,吾为长子;论军功,三兄弟之中更是无人能比。父皇为何如此偏心,居然将皇位传给了袁尚那厮!”
也不怪袁谭如此癫狂。
身为长子且战功显赫的袁谭,本来最有资格继承大统,也更容易稳定人心,这也是为什么沮授当初哪怕明知袁谭有些缺点,仍然极力主张袁绍传位给袁谭了。
只可惜,袁绍终究更喜爱三子袁尚。
愤怒之余,看着要求自己回邺城奔丧的诏书,袁谭也不免有些迟疑。
这些年因为夺嫡之事,袁谭与袁尚之间的关系越来糟糕,如今袁尚登基为帝,邺城又是袁尚的势力范围,如果袁谭返回邺城,对方真要生了歹心,袁谭恐怕插翅难飞。
可若不返回邺城,就成了不忠不孝之人,彼时袁尚只需一封讨贼檄文,袁谭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袁谭惊惧难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有亲卫来报:“启禀使君,辛毗求见!”
袁谭霍然起身,失声道:“佐治不是在邺城吗,怎会忽然来青州?”
惊讶过后,袁谭不由大喜过望,疾步朝着外面走去,隔着很远就拜道:“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辛毗急忙回礼,而后就被袁谭挽着手臂拉进了屋内。
双方坐定,寒暄毕,袁谭问道:“先生此来,可是为了催吾入京?”
辛毗摇头道:“大公子若回邺城,则性命不保矣!”
袁谭大惊,急忙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辛毗正色道:“大公子乃先帝长子,又战功赫赫,于情于理都该继承大统。今审配、逢纪伪造诏书立袁尚为帝,必然视大公子为眼中钉肉中刺。”
“此番袁尚召大公子回京奔丧为假,欲取公子性命以绝后患为真!”
听完辛毗之言,袁谭又惊又怒,失声道:“先生是说,父皇并未传位给三弟,乃审配、逢纪二人伪造诏书?”
辛毗冷笑道:“审配虽然将先帝内侍以及身边御医悉数斩杀,却不敢杀先帝护卫。吾与先帝护卫之中有相熟之人,知晓先帝乃是因为骤然收到楚王所送书信气血攻心,这才吐血暴毙,根本没时间拟传位诏书。”
“否则吾与钟元常、荀友若皆为先帝心腹之人,如此大事岂会不召吾等一同见证?”
“想必审配那厮斩杀先帝内侍以及身边御医,必然是做贼心虚!”
袁谭闻言,一扫此前抑郁,甚至感到有些欣慰。
继而,袁谭咬牙切齿的说道:“贼子安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吾当尽起青州之兵杀入邺城,诛尽逆贼!”
辛毗却是急忙劝道:“万万不可!”
袁谭有些疑惑的看向辛毗,问道:“既知传位诏书乃矫诏,为何不可领兵入京诛杀叛逆?”
辛毗苦笑道:““大公子虽据有青州,奈何三公子已然继位,占据大义,且有审配、逢纪等人鼎力相助,冀州文武皆愿为其爪牙。青州兵马、钱粮、将领皆不如冀州远矣,大公子此时兴兵讨逆,无异于以卵击石!”
“为今之计,还当先以蛰伏、积蓄力量为主,待天下有变,再兴兵讨逆不迟。”
袁谭被当头棒喝,这才有些退让的说道:“如今袁尚召吾回邺城,就算不起兵,彼亦会下诏斥吾为不忠不孝。彼时,吾焉有活路?”
辛毗却是大笑数声,道:“大公子放心,吾有一计,可保公子无虞。”
却说袁尚继位大封群臣,知道辛毗挂印而走逃往青州以后,就有些坐立不安,担心袁谭起兵攻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