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翻身下马,丢开马鞭,一面大步往里疾走,一面沉声问道:“郡公何在?”
晋陵郡公萧公望已年近六十,虽仍风姿俊爽,眉梢眼角还是露了疲老之态。
“父亲!”萧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慌慌张张,所为何事?”萧公望蹙着眉,神色还算温和,毕竟是最疼爱的幼子,不舍苛责。
萧琢挥退左右,举步上前,低声道:“一日前,吴郡太守池长庭之女闹市遇袭,遭人绑架;今日清晨,池长庭简装出城,去向西南!”
吴县的西南范围很广,但萧琢所言指向何处,萧公望心如明镜,愕然看他:“姚无忌绑了池长庭的女儿?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眼看池长庭任满要走了,姚无忌是昏了头去挑事?”
萧琢继续低声道:“七月初七,池太守携女赴普明寺盂兰盆会,普明寺却进了歹人,儿怀疑池太守手里已经有了姚无忌的把柄,才惹来姚无忌诸多动作,此番池太守孤身赴乌程,恐怕难以善了!”
萧公望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眉心紧皱,却没有开口。
萧琢抬头一望天色,入秋之后,白昼渐短。
此时未时刚过,日头便明显偏了。
时辰走得快,动作就不能太慢。
“父亲!若池长庭与姚无忌撕破了脸,我们应当如何?”萧琢直言追问。
萧公望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我们萧氏一无兵,二无权,能如何?”
萧琢心中一沉。
萧氏虽然无兵无权,却并非无能为力,这意思,是要明哲保身了。
“父亲,池长庭是齐国公的人,齐国公是东宫亲舅——”
“是齐国公的人,也可以算东宫的人,却不是当今陛下的人!”萧公望神色淡漠道。
萧琢不由着急:“姚无忌心存不臣久矣,当今岂能容他?”
“当今容不容姚无忌,与池长庭无关——”萧公望施施然坐了回去,“你以为当今对东宫和齐国公就一定放心?当年池长庭状元及第,惊才绝艳,琼林宴上奉旨抚琴,这等风光是谁给的?结果呢?当今放下身段、费了心思笼络培养的新臣却被齐国公收了去,你觉得当今见了池长庭是什么感觉?”
萧琢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萧公望看着点了点头,和蔼地说:“你还年轻,有些关节确实复杂,以后你就知道了——”稍顿,“这件事,我们不用掺和,成了,是池长庭的功劳,败了,姚无忌第一个拿我们开刀,别说日后朝廷如何,毕竟我们萧氏就在虎狼之畔,铡刀挥来,远水救不了近火。”
说完,萧公望闭眼后靠,叹息道:“满身风尘的,去歇着吧!”
萧琢沉默了一会儿,施礼告退。
走出晋陵公府的正院,萧琢停了脚步,转头向南面天际望去。
天青如洗,风和日丽,是个十分适合出门游玩的日子。
算算时辰,池长庭应该已经到乌程了吧?也不知见到无辜受罪的池小姑娘没……
……
申时一刻。
池长庭被迎进了吴兴王府。
没等多久,门外便响起了朗笑语声:“池太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话音落下时,池长庭抬头起身,正见一人身着紫色郡王常服大步流星,跨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