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这样近,池棠清晰地看到他眼里似云开雾散,星星点点,明明灭灭。
她突然心生怜惜,轻轻环住他的身子,柔声道:“陛下问我,谁让我来的,他没有要召见我,也没有要伤害我,后来秦归冲进来的时候,我被撞了一下,差点摔倒,陛下还要来扶我……”
“似乎很多人都是这样复杂,比如周师兄,他对妻儿、对夏辉、对我爹都有情有义,但他也会骗我,拿我做陷阱;秦归那么坏,他却会来救我——”
“他没来,孤也能救你!”他闷声道。
池棠“噗嗤”笑了,语气轻快地说:“那是自然,殿下只比他晚了一点点!”顿了顿,又道,“可是你们都不来,我也不会有事,陛下根本没有要伤害我,只是周仪做了个局,让你们以为陛下要抓我而已!”
他将脸埋在她颈间,隐约“嗯”了一声。
“我每回进宫,你们都要我小心,可一直也没遇到过什么事,大概在陛下眼里,不屑与我这样的小女子为难,他毕竟是皇帝,要打压的是东宫势力,欺负我一个晚辈就太小家子气了,是不是?”
她并不是没有一个人在太极宫遇上过圣驾,皇帝待她也并不慈爱。
但顶多就是高高在上地坐着步辇从她面前经过,没有刻意为难羞辱她。
皇帝对她不好,但也没有那么坏。
太子殿下又“嗯”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声音低哑地说:“阿棠乖巧可人,陛下心里一定也是满意你这个太子妃的。”
满意她也太夸张了!
池棠刚想要笑,却感觉到颈窝处突然潮热。
她心中一慌:“殿下?”
李俨没有回应,只是更加用力抱紧她。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是一个怎样卑鄙无耻的阴谋。
昨日她随父亲离开后,秦归告诉他,她被引进宫的目的——
双修。
他亲自提审三清殿道人,证实了秦归的话。
那一刻,几欲发狂。
权力斗争中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他都接受了,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想要染指自己的妻子,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人。
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让他尊为君父?凭什么让他披麻戴孝?凭什么让他将婚期延后?
他不想管群臣怎么看,也不想管天下人怎么看,他只想做尽一切不孝的事,让所有人知道,他耻于为其人子。
只是他做得再多再疯狂,也没能减轻心中躁怒痛苦。
他翻遍所有教人以孝的书,一遍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他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她告诉他,他的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他纵然不好,但也没有那么那么坏。
太好了……
……
颈间一阵阵烫得池棠心里犯疼,没想到太子殿下因为这件事这么痛苦,早知道她昨天就该留下先说清楚的。
她抬手放在他背上,想学着他平时安抚自己的动作去顺他的背脊,然而手一放下,就摸到了他光滑紧致的肌肤……
池棠倏地将手缩了回来,磕磕巴巴道:“殿、殿下,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