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封二年,元月十七。
渭水西岸,长乐坡。
快马如风而过,卷落梅瓣,震碎浮冰。
树下白衣青年闻声望去,只捕捉到一道红色身影,明媚得有些刺目。
还没细看,人便倏忽远去。
“公子——”
他抬手制止了侍从的话。
“你们在这儿候着,我四处走走,”微一勾唇,“长乐坡盛名不虚呐……”
……
薛筝从小到大,在京城里都是横着走的。
高兴时当街纵马,不高兴时打砸斗殴,什么纨绔霸道的事都做过,便是秦楼楚馆、赌坊酒肆,也是出入无忌。
但强抢民男,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意外的是,她觉得自己做得还挺顺手,仿佛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你不问问人家是谁吗?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办?”杜容看着已经被绑起来的白衣青年,有一点点担忧。
薛筝看了一眼身姿柔弱的青年,嗤笑道:“一介白衣,我还得罪不起?”
白衣是平民的穿着,况且眼前的青年虽然姿色不错,装束却没有半分富贵,就算有什么富贵亲戚,还能贵得过她?
杜容看看,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小声问:“你要带他回去干什么?”
薛筝给了她一个只容意会的眼神。
杜容倒抽一口凉气:“真、真的?你来真的?你不怕国公知道?”
薛筝冷笑一声。
她还怕他不知道呢!
杜容的神色顿时转为艳羡:“这么好……我也想……哎,我不敢的,我爹娘还有我哥能弄死我!”
薛筝豪气地拍了拍她的肩:“看上哪个,我帮你!”
杜容忧喜交加:“这样啊……这样合适吗?你让我考虑一下,你也是第一次抢男人吧?我还是先观望一下……”
虽然是第一次,薛筝可一点也不像杜容那样畏首畏尾。
将绑好的青年往自己马背上一扔,招摇过市带回齐国公府,直接拉进了自己闺房。
“郡君——”
“都退下!”冷冷一眼,喝止了企图劝谏的婢女。
都是跟随她多年的婢女,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不敢多言,齐齐低头退下。
薛筝望了一眼门外,淡淡一笑,将手中红绳在指尖绕了一圈,一用力,红绳那端系着的人便朝她走了一步。
这一步走得很稳,不像是被她拉扯过来的,倒像是受了她的暗示催促,主动朝她走来。
薛筝不由看了他一眼。
这青年虽然比她高了许多,但身形纤细,下巴尖瘦,显得有些柔弱。
此时他正静静看着她,肤如细瓷,目似点漆,模样看起来极为安静乖巧,眼尾却又微微上挑,露着几分勾人的媚意。
薛筝挑眉笑了笑,又将红绳在指上绕了一圈,引他再走近一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仍旧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
薛筝捏住他的下巴,将他往下拉了拉,挑眉道:“这样好的相貌,不会是个哑巴吧?”
他目光闪了闪,摇头:“不是。”
声音微有些沙哑,听在耳中,似有一只长了薄茧的手在心头轻抚,抚得她心跳有点快。
她咽了咽口水,若无其事继续问道:“你是哪里人?”
“京兆人。”他乖巧答道。
“京兆人……”薛筝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也许见过,郡君不记得了。”
薛筝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拉着他推倒在床上。
覆身上去时,觉得他身子有些紧绷,笑了笑,抚着他的脸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