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跪是大礼。
他虽贵为太子,但是在这种私下场合也无需行此大礼。
这是对他有怨气……
是不是那姑娘也对他有怨,所以不想见他?
这时,颜松筠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和目光一样冷淡:“男女有别,殿下应该也不会要亲自探望池姑娘吧?”
闻礼方才已经皱眉不悦了,听了这句忍不住出声喝道:“颜蔚,你——”
李俨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冲颜松筠点了点头,低声道:“颜郎多费心了。”说罢,转身离开。
江南无人识颜松筠,他却是知道不少。
颜松筠,名蔚,开国宰相幼子,因家族秘事放弃仕途,自我放逐江南六年,隐在太守府内做一名品级都没有的幕僚。
池长庭于他有恩,相信他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否则不会因为池长庭之死含怨迁怒。
如此,应该会照顾好池长庭的遗孤吧?
“殿下,”闻礼紧跟几步,低声进言,“池女悲痛病倒,如今池家都是颜蔚及其养女做主,虽说池太守在世时对颜蔚信任有加,可池太守毕竟不在了,家中只一名孤女,万一有什么不妥——”
李俨猝然止步,回头看他。
闻礼眉间紧蹙,似忧虑至极。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李俨缓缓问道。
“不若殿下遣几名官员相助池家治丧,以示殿下恩重,也能护池女些许。”闻礼道。
目光真挚,神情恳切,既忠且善,考虑得周周到到,果然是东宫的好臣子。
李俨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面抬脚继续朝外走,一面淡淡道:“不必,人手有限,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脚步微滞,“传信京城,让池家来人!”
颜松筠再不可靠,也比闻礼可靠。
甚至比他可靠。
对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小姑娘来说,身边应该多一些熟悉的亲近的人陪伴。
他不应离她太近……
……
李俨没有采纳陆子衿的建议立即回京,而是在吴县暂时留了下来。
既然已经亮出身份,也就没那么危险了。
他不能一无所获地败走——
“这些是本月离开吴县南去的人,”闻礼将名单上呈,“同陆家、池家有过接触的有十九人,均在前列。”
李俨扫了一眼,眸色微凝,道:“姚十一是女子。”
那天狙杀他的除了唐门那群江湖人外,剩下的是以一名蒙面女子为首的更专业的死士。
姚无忌麾下的第一杀手就是一名年轻女子。
但闻礼交上来的名单上与陆、池均有过来往的十九人中并没有女子。
“或许是女扮男装。”陆子衿道。
李俨若有所思地扫了一遍那十九人,大多数他都是知其名不知其人。
只是事到如今,隐藏在吴县的探子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李俨放下名单:“证人可有消息?”
他留下,目的是那名关键证人。
姚无忌谋反一事是闻礼的叔父告发的,随后朝廷派了御史中丞穆鸿南下调查。
穆鸿死在了江南,而他找到的关键证人也失踪了。
那人握有姚无忌谋反的铁证,更有朝中与姚无忌勾结的官员名单,以及穆鸿之死的真相。
池长庭外任江南六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这名证人。
可此人极其谨慎,直到去年才露了头。
闻礼愈加惭愧,垂头答无。
这回失利,证人再次失去了消息。
又议了一会儿,李俨便让闻礼先退下了,留陆子衿问道:“池姑娘的病现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