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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佛寺,呜咽的晚风,绚烂的道域,交织着僧人的怒吼声、哭喊声,钻入易尘的耳朵。
有着镜之身的阻拦,天龙尊者最后舍命阻拦了易尘半盏茶时间并未取得什么突破性成果,无非是让大威德天龙寺的毁灭推迟了半盏茶而已。
易尘手心攥着黑色晶石,感受着源源不断上涨的深红点,内心顿时一喜。
手中的黑色晶石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死在他手中的七王子,这黑色晶石给他的感觉便与其融合的那颗魔心有些内似,细究之下又有着许多不同,十分玄异。
可惜天龙尊者功体透支到了极限,在被他掏出这奇异晶石之后便入了纯阳炎狱,变成了肉鸡,让他想要询问也无从入手。
就在此时,燃烧的佛寺之内,一道身影似缓实快的走出。
此人身形健硕,好似铁塔,身披火红袈裟,赫然便是两年多前伏杀于他的斩恶僧觉心。
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觉心轰然在易尘身前百余米的地方跪下,竟是三跪九叩的开始走来。
“大师这是何意?莫非想要贫道放过你不成?”易尘嗤笑道。
望着昔日对他高高在上说教的强敌如今匍匐在他的身前,他心中也不禁涌现出一抹快意。
“觉心愿意伏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住持更是死在了道兄手中,如今再加上觉心,不知可否抵消道长雷霆之怒。”
斩恶僧面上满是哀伤愤懑之色。
他慨然赴死便是因为知道,所有人都可以逃,唯独他绝无幸免之理。
“真是让人感动啊,啧啧,了不起。”易尘大手不住的盘着黑色晶石,他蓦然间发现吸纳深红点的速度竟是再度加快了几分,这让他心中一动,当即戏谑的问道,
“敢问觉心大师,此乃何物?你们佛寺的天龙尊者一颗佛心,贫道有些好奇,一个不小心就掏出来看了看。”
“结果却发现不是大光明心,而是一颗黑心,这是为何?”
“好像还有点魔物的臭味~”
说到这儿,易尘不禁撇了撇嘴,暗中却是开启心眼映照观察着觉心脸上的神色。
“道友手中之物乃是吾寺住持得自苦陀寺的奇物,天魔舍利,多余的住持并未与贫僧分说。”
觉心起身,磕头,大礼参拜,继续朝前,对于易尘的问题却是没有半点遮掩,和盘托出,神色中闪动着名为牺牲的圣洁之色。
“觉心,你觉得你们大威德天龙寺的行径,是对是错?”易尘突兀的问道。
此刻,哪怕作为敌人,觉心也好,天龙尊者也好,寒山寒叶两名老僧也好,这群人的团结都给易尘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为了佛门大业,为了建立地上佛国,做到真正的止杀,必要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易道长,舍一人而救千人,万人,百万人,你如何选择?”
觉心这一次没有再继续跪下,而是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朝着易尘说道。
“了不起,你们清高。”
易尘望着一本正经的觉心,却是忽然间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
“难道这很好笑吗?”
觉心强行压下心中愤怒,沉声道。
每多拖一点时间,寺内便能通过单人传送阵再度暗中撤出一人,这也是他在天龙尊者身陨之后现身的缘由。
“觉心,你知道吗?这就是贫道永远不可能与你们同路的缘由,伱们让贫道感到虚伪。”
此刻,易尘收敛起脸上轻佻之色,冷声道。
“牺牲一人,救千万人,吾寺有何错?”
“牺牲一人,救千万人,没有错。”易尘摇摇头,缓缓的走向远方插在大地之上的圣戟,手指朝着戟锋轻轻一弹,清音作响间他蓦然转身,拔戟,斩!
恐怖的极元以易尘为奇点,呈扇形形状蓦然爆发,朝着远方佛寺奔袭而去。
这一戟,势拔五岳,摧形灭神。
远方结成圆形佛阵与镜之身正面对战的众多僧者身形蓦然一滞,随即便被那无穷无尽的极元淹没。
蓦然间,偌大的数千年佛寺,分崩离析。
建筑残片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漫天飞舞。
“不!”
“为什么!”
“贫僧已经愿意赴死,任由你处置,住持也已经身故,你为什么还要如此,义成子,你枉为道门高人,你是魔,你是真魔!”
斩恶僧觉心脸上交织演绎出强烈的愤怒与悲伤之色,他蓦然回头,朝着易尘怒目而视。
此刻,一处有些焦黑的佛塔尖端蓦然从天而降,掉落在两人身侧,佛塔尖端处仍旧萦绕着细微的火星,随即大风一刮,火星幻灭,像极了这千年古刹的命运。
易尘冷漠的注视着觉心,嘴角逐渐裂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大牙。
“觉心大师,牺牲一人,救千万人,没有错。”
“但是,牺牲的那一人必须是自己愿意牺牲,而不是由你们大威德天龙寺去决定,由你们佛门决定。”
“贫道以为,这不是牺牲,这叫谋杀!”
“若是你觉心愿意牺牲自己救千万人,你若是死了请贫道做法事,贫道高低得给你打个五折!再免费给你唱一宿~”
“你睁开眼看看你们大威德天龙寺周边的寺民,他们甚至活得不如炼狱魔宗,这就是你们的地上佛国,他们愿意为你们的大业牺牲吗?谁问过他们。”
“你们的外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卖入外院势力开的妓馆,她攒了银子,想要赎身,好不容易攒到一半,你们赎买的势力将她辛苦攒的银子挖出来,再拿她的银子去嫖她。”
“最后告诉她,这笔银子其实是她藏起来的,让她死了这份心,望着她绝望的表情,最后再笑呵呵的把她藏的银子全部收走,这样好玩吗,觉心大师。”
“老刘头,一个老农,三代人攒下点家业,被你们赎买的势力巧取豪夺,佃农的妻女被你们豢养的鹰犬随意凌辱,桩桩件件,哪一条是天佛尊所传佛法?”
“睁开你的佛眼看看,觉心,看看这些帛书和信笺,你们豢养的鹰犬做的好事,贫道所言不及他们做下恶业之万一。”冷笑声中易尘将一沓信笺账册扔到了斩恶僧的身边。
“如果贫道这般做法是真魔,那便由我义成子当这旷世真魔吧!”
论喷人,易尘还从来没有服过谁,何况大威德天龙寺裤兜子里本来就一兜子大便。
地上的信笺账册自然都是易尘在覆灭那些名声极恶的天龙寺外院势力中翻到的。
他义成子素来稳健,知道自然屠寺之举定然会遭致口诛笔伐,这個时候就体现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别人拉屎拉尿的重要性了。
他堂堂慑世纯阳怎么会是私刑报复,这明明是一时激愤所致。
道德的至高点你不去占领,可就被别人占领了。
与其苦一苦自己,不如为难别人,这一次他砍的人确实有点多了,虽然他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他在乎隐龙观的名声,在乎白云子的名声。
“你…..”觉心望着易尘扔下的信笺和账册,双手颤抖。
有些事情落到统计之上,不过是一个数字,而若是将这个数字背后的故事血淋淋的撕开展露于人前,即使人心是铁打的,几滴硫酸滴下去,怎么着也得有些触动。
而这些账册和信笺,相当于往觉心身上泼硫酸了。
这也是他多耽搁了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义成子做事,向来是彪中带骚,稳中带秀,秀中透精。
“易道长,理念之争多说无益,你也并非你说的那般正直,当年伏杀你之事,贫僧乃是向大光明山借了天眼舍利这才找到你的行踪,你敢打上大光明山要个说法吗?”
易尘望着觉心眼底闪过的愧疚和怨毒之色,不禁哂然一笑:“觉心大师心肠果然歹毒,有鹰视狼顾之相,先是那天魔舍利,你见贫道对此物颇感兴趣,特地点出此物出自苦陀寺。”
“如今更是将当年之事合盘托出,想让贫道再对上大光明山,看来你真是恨极了贫道啊。”
“你放心,贫道这人心眼小,脾气大,会有人要给贫道一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