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培,是一个有些发胖,头顶光秃秃,留着两抹浓密胡子的人。
他是京畿总兵,手底下有五万人马,十六门炮,两挺重机枪,三千支最新式的火枪。
然而,叶天培只感到绝望。
因为津门是死局,注定了他要和五万兵马共赴地狱,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清晨,郡主送了一封信给他,叫他一处园子里等待来人,一个能叫他增加几分胜算的人。
叶天培给了郡主这个面子,然而他又深信,任何人都解决不了他目前的困境。
因此他决定给这个麻烦的人物一点教训。
侍卫统领上前来,低声对叶天培说道:“总兵大人,都已准备好了。”
“好。”
叶天培点头,“等下我把手里的杯子掷在地上,你们便出来,把那个狂人捉下。”
“是!”
那统领应诺了一声,却还在原地没走。
叶天培瞄了他一眼,“你还有疑问?”
统领点头,随即摇头。
“有就说!”
“是!”
统领抱拳行礼,有些犹豫地说道:“属下以为,若我们想在津门阻击八国联军,多些人手总是好的。
特别是我还听说九州会的教主,一人杀了一万多个洋鬼子,虽说传言肯定是夸大几倍,然而悬挂在津门街头的洋人头颅,属下是真真切切看见了。
属下是津门地面上生人,津门十九道河,能在这里扎根,闯出名声的都不是一般人。
既然他们也是要抗击洋人,属下以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叶天培打断他,“兵者,国家大事,事关社稷的兴亡荣辱,应该是被朝廷所掌控的。
现在这些武人,仗着自己有点刀枪棍棒上的本事,便要以武犯禁,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武人是散兵游勇,只凭一腔热血与火气行事,没有纪律,与我的军伍不容,除了叫战场横生突变以外,还能做什么?
即便他们是有心抗敌,然而之后呢?他们也只会凭着这份功劳,成为尾大不掉的存在,更可能因此像白莲教一样……”
说到白莲教,叶天培没再说下去。
那统领也想到了叶天培没说出来的可怕未来,之前有不少的叛党,正是因为抗击洋人而诞生并且强大起来的。
“属下愚昧!”
统领告罪一声之后退下,开始部署。
叶天培将黄酒倒进酒杯里,享受着大战之前难得的闲暇时光。
不一会儿,有兵士通报,有一人求见他。
京畿总兵叶天培知道来人就是郡主介绍的不速之客,于是摆摆手,示意士兵带人进来。
很快,尹秀便在兵士的指引下来到叶天培的面前。
然而他还不能上前,因为有士兵上来,毫不客气地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个遍,搜出两柄短刀,几张符纸。
在兵士通报再无任何武器之后,尹秀才得以上前,在叶天培对面坐下。
叶天培不禁皱眉,“你有功名在身?”
尹秀微笑,“我记得科举已经取销了,就是以前的身份,也不一定有人认。”
“你是秀才还是举人?”叶天培又问道。
尹秀摇头,“之乎者也,我是一点不会。”
叶天培当即怒喝:“那你没有功名在身,又不是朝廷命官,见了本官,竟敢不下跪!?”
尹秀微笑,“我没这样的习惯。”
“这是没有习惯便能说通的?”
叶天培瞪着尹秀,“本官从未见过有人来请求本官,会是这种态度。”
尹秀这时候已有些不耐烦了,他越发觉得任七的话是有道理的。
一个人会变成独狼,要不就是因为他的能力太出众,要不就是因为他太蠢。
然而世上的蠢人又实在不少,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群体,为何叶天培不能?
要不是因为他比许多人要强横,要不就是因为他实在蠢的没边了。
于是尹秀自己开口道:“我不是来请求总兵大人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要求。”
叶天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要求?”
笑声收住,叶天培举起手边酒杯,就要掷在地上,他再无和尹秀谈下去的兴趣。
然而尹秀却是止住他,好像一开始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总兵大人果然是领军打仗的好手,能在各个角落埋伏下人手,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形成包围圈,实在是叫人插翅难飞啊。”
叶天培顿住,眼睛打量着尹秀,“教主,你果然不简单,然而看出了埋伏,你又肯来?是愚蠢还是自大?”
“都不是。”
尹秀指了指屋顶,叶天培视线转去,只见一个剑客正站在屋脊上,周边已有几个大内高手围着他,十分地忌惮,并不敢动手。
叶天培不知道那是任七,但一眼看出他的强悍,深知屋顶上的几个人拦不住他。
恐怕就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伏兵也会被他一人放倒。
他眯起眼睛,“你是在威胁我?”
“我从不威胁别人,我这人干脆得很,要杀便杀,要走就走,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那你跟我一样,我也不爱多言语。”
叶天培伸手指向门外,“请回吧。”
尹秀皱眉,“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那你要什么?”
尹秀敲了敲桌子,“我只要守住津门。”
“守住津门?”
叶天培冷笑,“就是三岁小孩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要做到,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既然比登天还难,总兵大人为何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为津门百姓殉葬的?”
尹秀手一伸,原本在搜身时没有出现的酒壶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不等叶天培回答,他将瓶盖缓缓拧开,为酒杯中注入烧酒。
“总兵大人,我知道你同别人不一样,你自信是忠诚良将,并也愿意用性命来实现这一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