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北麓,七月的季节,某一段山路飞起了小雪。
这座由东向西延绵的山脉,往日安静的山道间已然变得热闹,偶尔有过往的商旅,被骑马的斥候通传,靠在路边等候。
告诫他们有军队经过,莫要乱跑冲撞了西征将士。
天山北麓两侧,山岩、峭壁下,等候的商旅搓着手,哈出一口口白气,在这片严寒里朝着西面的蜿蜒山道伸头张望。
那是西征归来的第一波将士,将要从这里返回大夏西州。
雪花落在人头顶、肩头,挂着雪花的睫毛轻眨里,有人轻呼了声:“来了。来了!”
微弱的话语,此刻充满人的胸膛。
不到片刻,一支十人的大夏骑兵在山道尽头出现,踩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又从他们视线中过去,沿着脚下的山道一路向东。
商队的领头,连忙解下腰间的羊皮酒袋,单手拿着伸到外面。
“这是中原随州特产美酒!”
呼啸而来十名骑兵里,一个脸颊泛红,布有薄茧的骑兵什长,接过商贩领队递来的羊皮袋,也不犹豫,拧开木塞,便往嘴里灌了一口。
黝黑起茧的脸上湿红了眼睛,他在马背上朝商贩领队等人拱手,用起随州的方言:“家乡酒,爽!”
随后一抖缰绳,催促身边几个麾下骑兵:“继续侦行,为大军开道!”
话语落下,他将羊皮袋盖好木塞,丢还给那商贩领队,便促马奔行起来,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好!好!”
寒风吹拂,山道边的商队贩子们,目送这支十人的骑兵飞驰过去,想起他们西征蛮夷之国的壮举,纷纷叫好。
随后片刻不到,众人回过头就看到一面残破斑驳血痕的‘益’字旗,在风雪里飘展。
一同过来的,是漆黑的‘长龙’,渐渐有了整齐的脚步在山间回响,如林的旌旗遮蔽蜿蜒的山道,入眼的便是一万出征,八千而归的益州军,那满身的杀气,铺天盖地般的席卷过来。
令道路边等候的商贩们,身子骨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先行的是虎骑营,身下的战马已经卸去了具装,换上棉布抵御天山的寒冷,这支骑兵身材俱高大,披戴铁甲,甲胄不少地方已然残缺,斑驳一道道刀砍枪刺的痕迹。
斜垂在他们手中的大刀,森寒的刀面刀口,残留着暗红色血垢,只有长时间的厮杀,来不及清理刀身,才形成难以擦拭的血垢。
“好厉害的骑兵!”
那商贩头领半辈子走南闯北,眼光自然独到,这样的甲胄和兵器,外行人眼里只觉得狼狈,可在他眼中那是百战精锐的象征。
“哪里精锐……都被砍成这样。”一个伙计掏着鼻孔嘟囔着。
就在他话语里,骑兵过去,又是益州军的虎步营将士,再往后面是益州军寻常兵卒,尽管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可行走间双腿紧绷落脚有力,随时爆发出冲锋的姿态,只有经过无数战事,才有的本能。
众人还在惊叹这支兵马时,视野尽头,一道火红颜色的战马紧跟队伍后面,缓缓而行。
那马背上,是半身锦衣绿袍的关羽,一手抚须,一手握着缰绳,与并行的张辽正有说有笑。
后面则是持刀的周仓,指挥兵马的关平、张苞。
“行了一路,关某还未问起文远为何不统军,却跟着益州军先行?”
“辽可不想再跟郑督公他们南下什么地中海,那边的蛮夷就让高顺领军便好。”
做为北方人,张辽虽说在南方待了许多年,还在那里完成了一项名留青史的军事成就。
但长时间坐海船,与河流上的船只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文远就放心高顺一人领军?东吴可还有吕蒙、甘宁。”关羽笑呵呵的说道,毕竟八百打十万,这些东吴将领当时也在场的。
“哈哈,云长小看高顺了!”
张辽在马背上笑了起来,抬手随意挥了一下:“江东鼠辈纵然人多,高顺岂会惧怕他们,再则……辽也有意让高顺统领并州全军,方才不让他屈才。”
说到这里,张辽话语顿了顿,看向一旁抚须合眼的关羽。
“倒是云长这般轻松与我闲聊,这益州军是不准备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