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听到这,有些欲哭无泪。
她很承舅舅的情,但也真的不需要舅舅的这种关心。
她无数次向舅舅说过,她对李承瑛只是兄妹之情,并无半点男女之心,舅舅答应得极好,却从来不听。
一来觉得她下嫁天家以外的人太委屈,二么,便是女主之祸。
同为女主之祸的嫌疑人,谢诗蕴被舅舅下令杀了,而她,却只是被
赐婚皇子。
舅舅此举,便是默认了她纵为真正的女主之祸,他也不会杀她,甚至还隐隐帮她一把从皇后登基的难度,比翁主登基的难度小太多了。
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她需要嫁给李承瑛,为李承瑛生儿育女,百年之后,大夏依旧是李家的天下。
所以无论她说什么,舅舅都不会改变赐婚的念头,除非有人的嫌疑比她更大比如,薛妃的孩子生来便带异象。
程彦攥了攥剪刀,觉得自己的头发保不住了。
李泓继续道“阿彦与老三素来交好,朕瞧着他们很是不错,长姐,你意下如何”
李淑晃着酒杯,懒懒抬眉,道“都听陛下的。”
女主之祸的事情她比李泓知道的更要早,生在天家,她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李泓没有追究程彦,只让程彦嫁给李承瑛为妻,是李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李淑闭目饮完杯中酒,耳畔突然响起程彦清脆的声音“舅舅,母亲,且慢。”
“太子殿下对我并无男女之情,只把我当做嫡亲妹妹,一朝遇到了喜欢的人,便要与我退婚。这种难堪事情,我经历一次便够了。”
李淑微微蹙眉,顺着声音向程彦看去。
不知何时,程彦已经有了大人模样,长眉凤目,与当年的她一般无二,眼里没有听天由命,只信自己。
李淑突然便笑了起来。
是她痴了,能撺掇着她兵变夺位的女儿,怎是甘心认命之人
李淑放下杯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程彦。
程彦道“舅舅赐婚,论理,我不该说不,更没资格说不,可是舅舅,三哥是您最喜欢的儿子,我亦是您看着长大的,您难道忍心看着我们相看两厌,重复我与太子殿下的覆辙吗”
李泓面上闪过一抹心疼。
若是可以,他自然是不愿看到这种结局的,可,凌虚子的话不得不防啊
凌虚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应验了,他实在不敢拿大夏的江山去赌。
李泓道“老三终与老四不同,不会那般待你的。”
程彦摇头道“舅舅,我知道你待我的好,更知道你为什么赐婚。”
李泓面色微变。
程彦目光清澈,道“可我是什么人,旁
人不知道,您难道还不知道吗太子殿下待我如此,我可曾向您说过他一句不是撺掇您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李泓呼吸一紧。
程彦完全不曾说过的,甚至还向他觐言,说李承璋虽负心薄幸,可却有治国之才,万万不能因她而废去李承璋的太子之位。
他有意抬举李承瑛,打压李承璋,程彦不仅不配合,还会叫他多去瞧瞧李承璋,莫让李承璋寒了心,失了父子情份。
这般纯善的一个人,怎会是女主之祸
李泓思绪翻涌,程彦的声音仍在继续“我程彦以命起誓,忠于大夏,忠于李家,忠于舅舅,若我未来枕边人有异心,无需舅舅动手,我便先将他的人头奉上。”
“若我子女有异心,我便提剑诛之清理门户,若我自己有二心”
程彦声音微顿,拿出剪刀,咔嚓一下,剪去自己长发。
如丝绸般光滑的乌发纷纷扬扬落下,程彦斩钉截铁道“便有如此发”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她的话太毒太狠,宴席上的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李泓瞳孔微缩,踉踉跄跄从座位上站起来,颤着手走向程彦,薄唇不住哆嗦着,道“你、你这又是何苦”
李承瑛微怔,险些握不住手里的酒杯,李承瑾忙奔过来,一把夺过程彦手中的剪刀,看着满地长发,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李淑眉头微动,也走了过来。
程彦仰头看着李泓,道“舅舅是信我还是不信”
这个时代的人,秉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承瑛那般不羁的一个人,也不曾在头发上动手脚。
看舅舅如此紧张,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对她逼婚了。
李泓俯身从地毯上捡起一缕长发,手指抖得不行,道“信你,信你,舅舅从来没有不信过你。”
丁太后从惊吓中回神,被身边宫女们搀扶着来到程彦身边,劈手打在李泓头上,直将李泓的发冠打歪,骂道“好不好的,你这般逼迫我的彦彦做什么彦彦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可怎么活”
李泓也是吓得不行,忙赔罪哄丁太后。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异香,紧接着,西北方的地方红光大盛,像是着了火一般。
众人齐齐向火光传来的地方看去,红光笼罩在昭阳殿的上方。
李淑看了一眼程彦,问身边之人“昭阳殿的薛妃是不是快要生产了”
李泓打了一个激灵,颤声道“这是”
小内侍跌跌撞撞跑来,不住道“陛下,陛下大喜薛妃生了龙凤胎”
李淑一撩衣裙跪了下去,道“天降异象,必是贵子,恭贺陛下,贺喜陛下。”